说话之人的声音也变了,闷声如同鼓皮蒙上似的。
宁修肃一贯懒散,放下琉璃盏道:“一个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无数次,但偃人披人皮这招,用过很多次了。”
“哎,我实在大意,早知道,就真的找个美人来,免得白白浪费这个地方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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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肃没理会这偃人的自怨自艾:
“这么说来,你这里真的是奇境了,作为偃人出现在这里,不是凑巧吧。”
“我这里不是奇境,是三百年来去,唯一的通道。”
宁修肃疏淡眉目微微一敛,“看来,你是知道怎么回去?”
这偃人分明没有五官,可总让人能感觉到一丝狡黠笑意:“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要帮你。”
宁修肃浓墨眸底,闪过一丝探究之意,“为什么?”
“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是我现在不能说。”
“真是奇了怪,难道之前的偃人和你不是一帮的,你不对付我,还要帮我?”
“闲王,你不会以为,这天下的偃人都一样吧,人和妖都有好坏,偃人当然也一样了。”
“有道理。”宁修肃饶有兴味看向此人,“你既然要帮我,不如帮到底,替我解了这蛊药如何?”
偃人低声笑了三声:“闲王,你这样得寸进尺,和一个故人真像。”
宁修肃不知他说的是谁,微微敛目:“何意?”
偃人似叹息道:“所谓的解药,早就被你服下了。”
宁修肃微微一怔,只听他像是提醒般问:
“你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是啊,的确太不一样,在矿山的时候黑哨完全没有影响,还让怪物不敢靠近。
就像是回忆到了那场生死,被矿场的怪物生生撕咬。
那日,妙无穷融化在了伤口之上,他垂眸看向自身的手腕,浅淡的肌肤并无留下伤痕,以至于……他会认为当日所见,像是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个偃人:“我身上有什么?”
“一物降一物,十方血竭这种蛊,只有一物能降。”偃人说话间,玄妙地踱步看向他,却显得十分玄妙。
“是妙无穷么?”
偃人哈哈一笑,“闲王,这恐怕得你自己去弄明白。”
见他不答,宁修肃也懒得纠结了。
“既然话只说一半,那还是直接一点,你打算怎么帮我回去?”
偃人忽而将晶石般的手指拈起,“啵”地一声打了响指。
从殿外涌进来几个女子,和适才端茶盏的姑娘一样,穿着青衣,发髻高高挽起,这都是些侍女。
这些侍女开始在大殿内鼓捣来去,片时,将这略微暗昧的氛围,完全换了风格,珠帘帐曼轻纱撤下,撬开那竹制地板,才发现,底下别有洞天。
倏尔宫殿开始摇晃,竟然有坍塌之意。
“这宫殿也到时候了,我也终于可以不守在此地。”
那偃人礼貌的很,朝他作了个恭请,“不过……闲王,你敢下去么?”
听他这意思,仿似底下很恐怖一样。
宁修肃并未畏惧,只是问道:“可我的那个朋友呢?这地方,他下不去吧。”
“闲王,你放心,我既然要帮你,自然也会让你朋友一起回去。”
宁修肃没说什么,倒是真的往那地道去了。
……
这一条地道不算宽敞,看上去石壁嶙峋犹如溶洞,大致可容一人。
其中并无恐怖景象,全程也不需要低首弯腰。
也不知走了多久,许是一条路走到底,只看见前方的光亮淡淡。
待踏出这地道,无数藤蔓绿叶挂在山窟旁,一缕天光照下,似乎还有些雨丝轻轻飘落。
没有血雾,没有血色晶石,俨然是天朗气清,就好像那一日的时光并未过去。
这里是骞逻山的后山,真的回来了?
宁修肃回身时,才发现走来的那个地道是山洞,而且洞窟尽头封死,明明是一处山壁。
他忍不住恍惚几分,生怕又是所谓的幻象。
猝然间,只听得旁边的葱茏的杉木林间,发出一声巨响,就像什么玩意儿从天而降似的。
伴随着巨响,紧接着,地面开始不停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