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就在方才白袍所站立的假山顶上看到了说话者。
这位俊秀的青年正笑吟吟地看着在场众人。
一见到这位突然出现的来客,解颖秋也不顾此刻自己正在与人对峙了,立刻喜笑颜开地打招呼——
“师父!您回来啦!”
说着,她似乎还打算三步并两步扑过去抱紧纪允炆。
“专心点,对手还盯着你呢。”纪允炆告诫道,脸上依旧笑吟吟的。活像个站在一旁看孩子玩乐的父亲。
这个态度,无疑让来犯的五人感到了深深的侮辱。
纪允炆似乎是在告诉他们:有自己在这里,他们就算是拼上了命,也伤不到他的弟子们分毫。
除了恼羞成怒外,白袍看着纪允炆,心里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恐惧。
剑尊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这柄剑吗?
不可能啊!
义父将这柄剑赐给自己的时候说过,这柄剑出土之后没有被任何人使用过,自己是第一个持剑人!
剑的来历他一无所知,但从义父,以及时常与义父密谈的使者那里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似乎是从某个非常古老的遗迹中带出来的太古兵器。
为了带出这柄剑,死了很多人;为了守住这柄剑的秘密,死了更多人。
剑尊为何会知道?
莫非,剑尊其实早就和那些人有所联系?!
一想到这,白袍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透过面甲,他惊恐地看着纪允炆。
注意到了白袍的视线,纪允炆也看向他,语气平静地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他当然还记得程仲谋的这五个义子,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也只能装作是第一次见了。
至于白袍腰间那柄花里胡哨的剑,他当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虽然看着实在是花哨得过分了,但那应该毫无疑问是一柄剑才对,可纪允炆却觉得,自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归不知道,他还是能清晰感受到那个东西有多危险的。
因此不论到底是怎么个用法,他都不会允许白袍把剑拔出来;如果可以,他还打算拿过来好好看一看,鉴赏一番。
而一旁被纪允炆盯着的白袍,此刻正苦思冥想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等的主人,有些大事想要与剑尊商议,特派我等前来先行造访。”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相当暧昧的答案。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尽量模糊了。
“哦,造访?”
“是,我家主人终归也是有些身份的人,因此先让我等来通报一声,若是不打招呼直接上门来,也是怕剑尊觉得我家主人无礼。”
白袍尽可能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义父说过剑尊是他们需要试着去拉拢的对象,在这个目标面前,他个人的尊严不值一提。
而且,惹怒一个大宗师对于目前的他们五人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靠着腰间的剑,他大概能逃得一命,若是运气好没准还能杀掉剑尊手下的某人,可那样一来几个兄弟怎么办?
他是大哥,不能随随便便拿兄弟们的命冒险。
“你们来造访,访得都和我几个徒弟打起来了?”
此话一出,白袍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一瞬,本能地就伸手想要拔出腰间的剑。
手还没碰到剑柄,就有一道劲风几乎贴着他身体刮过。
他战战兢兢地低头,就看到身旁的地面上,多了一道可怕的裂痕,毫无疑问是被足以把他切成两半的剑气砍出来的。
“我说过了,别老想着去碰你那剑。”纪允炆晃了晃手指,示意白袍不要有些不该产生的想法。
“剑尊息怒,在下也是一时恐慌,失了分寸。”白袍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抖,“我等只是久闻剑尊大名,也知道剑尊几位高徒都是鼎鼎有名的才俊,一时心痒才想要切磋,绝无心怀不轨之意!”
“是吗?”
某些时候,纪允炆还挺得理不饶人的。
“莺儿。”纪允炆的视线移向那个手持双刀的矮小身影,“可能判断出那人刀上淬的是何种毒?”
“若弟子猜的不错,当是西域的彻骨寒。”阮莺张口即答。
她在医药上的才能就是如此让人目瞪口呆。
彻骨寒,这种毒在西域那边不算太少见,但因为保存条件的原因极少传到大炎或是更东边的地方,不过凡是在西域待过的大炎军人,尤其是和西域各族交战过的大概都认得这种可怕的毒药。
只要见血,哪怕只沾到一点点,都足以让人在五脏六腑宛如落入冰窟般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就算运气好不死,下半辈子也跟死人无异,阮莺听师父说过那种状态似乎叫“植物人”。
嗯,确实像是植物,甚至不如植物。
“你们跟人切磋,需要用上这种毒药吗?”纪允炆又看向白袍
“在下......在下愿意认错受罚。”
“大哥!”
“住口!”
虽然很高兴弟弟能为自己着想,但白袍还是埋怨双刀不该如此轻易暴露几人的关系。
几个人的生死现在可以说都被纪允炆攥在手上,贸然让纪允炆知道几人是兄弟,无异于亲手把把柄递给对手。
“愿意受罚?那好啊!”纪允炆相当的不客气,随后他就直接在假山顶上坐下,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说道:“那就把这场架打完吧。”
白袍抬头,诧异地看着纪允炆。
“我这些徒弟啊,这段时间修行上很是刻苦,也是时候检验一下成果了。”纪允炆赞许地目光依次看过自己的几个弟子,还包括了岳玲芸和袁理理。
哦,袁理理并没有修炼,但她这段时间担任燕王府总管可谓尽职尽责。
“我看你们几个大小长短正好,就给我的徒弟们当个陪练吧。”
什么叫大小长短正好?你是在菜市场买猪羊吗?
纪允炆这几乎毫不遮掩的侮辱,当真是触怒了五人,双锤将手中的宽刃大刀握得越来越紧,牙都快咬碎了。
能够忍住没直接朝着纪允炆冲过去,当真是值得赞叹的自制力。
纪允炆当然也注意到了来自双锤的浓烈敌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敦实的男子,嘲弄地笑道:“怎么,你是打算给我当陪练?”
说着他手指随意画了个圈,本来背在文裳卿背上的那柄长剑立刻飞了过来,挡在双锤身前。
以气御物对于武道高手,尤其是大宗师来说并不稀罕,五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纪允炆此举当然吓不住他们。
但是,纪允炆此举背后的意思却很能震慑住几人。
跟大宗师动手,他们敢吗?
双锤长出一口气,随后握紧手中大刀,目光紧紧盯在了纪允炆那尚未出鞘的浮空长剑上。
他是不知道什么叫怕的。
嗯哼,倒也算是有些骨气——纪允炆撇撇嘴,这人是知道自己不会在此地下杀手呢,还是单纯的不惧死亡?
纪允炆刚准备动手,一旁的姬旼却突然出声了:“兄长,这是我的对手。”
纪允炆看向姬旼,虽说隔着面具,但他还是能确认姬旼并不是在给这个人求情。
她是单纯的想要亲手击败这名敌人。
方才的猛攻她虽然占上风,还打飞了对手的武器,却没能真正击败对手,这让她有些不太高兴。
“堂弟当真是醉心武道。”纪允炆笑了笑,将长剑召回了自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