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向岳玲芸发起挑战的骑兵,交马只一合便被岳玲芸一枪挑落下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
“承让!”岳玲芸在马上行礼,注意力一刻也不停地重新转移到依旧列队的陷阵营。
打输了的那名士兵看着颇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气鼓鼓地认输了。
很好,输得起的兵才有资格在我麾下,哦不,是岳玲芸麾下——纪允炆很满意,随后为了能尽快解决这件事,他挑衅地朝陷阵营剩下的将士们喊道:“诸位将士,怎么了?该不是怕了我家这位丫头?”
说这话士卒们就不爱听了,立刻就有三位骑兵大喝一声冲出队列,直取岳玲芸;而岳玲芸也毫不畏缩,挺枪上前主动迎击。
好一个三英战吕布啊,只可惜这“三英”太弱,“吕布”又太强了。
纪允炆心中感慨,诚然这三位骑兵确实是拿出了真本事对敌,彼此之间的配合也非常默契,只三人就形成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包围网。
然而这张网不到十个回合就被岳玲芸撕了个七零八碎,三人挨个被挑落下马。
已经输了的这三人,没有一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也就是说这个小姑娘不但打赢了他们,甚至有余力确保他们不受伤。
岳玲芸手持银枪傲然地看着其他将士们,完全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那神态仿佛在说“你们才是挑战的那一方”。
“列阵!”
这次的排场比较大,二十位骑兵离开队列,在岳玲芸前方列出了阵型,一股势立刻凝聚在他们周围,恍惚间似乎有一柄大刀即将朝着岳玲芸劈下。
岳玲芸依旧不怵,她等待骑兵们列好阵型之后,才主动策马上前,直直地撞向朝她冲锋而来的骑兵们。
这一次的胜利来得稍微麻烦了些,不过依旧不可阻挡,二十位骑兵很快就被杀得人仰马翻,即便用上了弓箭,也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岳玲芸没有追击任何一位手下败将,她额头有汗滴落,但也仅此而已,看状态显然是能打个一整天。
纪允炆注意到:包括程仲谋和他身后的那些将领在内,所有人对岳玲芸的气势都有了微妙的转变,其中既有好奇,也有敬重。
大炎京军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陷阵营组建至今虽然尚未经过实战打磨,但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能一人便让这些精锐吃这么大苦头,看来这个小姑娘确实不简单。
“没人了吗?”纪允炆环顾一圈,发现似乎没人想继续发起挑战了。
足够了,战将不是武者,战场上哪家的将领能够像这样毫无压力地阵战地方二十来个精锐重甲骑兵,对于双方士气的影响都是很大的。
“玲芸,可以了。”确认陷阵营对于岳玲芸大致是认可了,纪允炆便将她叫了回来。
“今后玲芸大部分时间会代替我和各位打交道,各位应该没意见吧?”纪允炆一边说着,一边走下校场的看台,走到岳玲芸方才迎接挑战的地方。
“当然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圣上亲封的陷阵营主帅,不露一手,大伙估计也还是不服气。”纪允炆双手背在身后,长剑依然还在文裳卿手里。
“再说,也不能让大伙觉得我只会躲在姑娘背后,对不对?”
陷阵营的将士们彼此之间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纪允炆的挑战。他们虽然不知道纪允炆和刚才那姑娘究竟什么关系,但他终究是大宗师,而且和那姑娘之间有着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见证了那姑娘的实力之后,他们对于剑尊的轻视,早就消失了不少。
“怎么了?没人朝向我这边啊,是不想和我打,还是不敢?”纪允炆等了一会儿,耸耸肩像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各位这般腼腆,那就我主动一些吧。”
说罢,纪允炆抬起脚,朝地面轻轻地跺了一下。
小女孩撒娇时的跺脚,都比这有力许多。
然而下一刻,地动山摇!
大地既没有真的晃动,也没有出现触目惊心的裂缝,但陷阵营的将士们依旧难以维持稳定,这些经验纯熟的骑兵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摔下马来。
但仅仅几步之外的看台上,解颖秋等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程仲谋等将领,则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连这位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老将军本人,都对纪允炆表现出来的实力感到了担忧。
武道大宗师即便面对相当数量的凡人军队也能获得显着优势几乎可以说是常识,但纪允炆这样能轻而易举将一千余名精锐重骑兵玩弄于股掌,还是有些超出程仲谋的想象了。
这个人,难不成可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京军?!
“如何?我这个统帅别的不说,起码实力上还是合格的吧?”
震动停止后,纪允炆笑吟吟地问道。
狼狈爬起的士兵们沉默良久,最终集体向纪允炆行礼,向新的统帅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不必多礼,今后我与大伙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纪允炆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悠哉地走回了解颖秋几人身边。他拍了拍岳玲芸的肩膀,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宣布道:“今后,陷阵营全体将士见纪玲芸如见我本人,明白吗?”
“遵命!”
这一回,将士们的回答来得快多了,也更诚心诚意了。
“老将军,我的事也做完了,就不打扰您办公了。”纪允炆转向程仲谋,态度彬彬有礼地说道:“若无事,我就先回府了。”
换做别的军官,程仲谋大概不会允许他当值办公的时间离开岗位,但考虑到纪允炆的特殊身份,为了避免一些不好的流言和猜测流传开,也许他待在军营的时间少一些比较好。
“老臣军务在身就不远送了,殿下自便。”同样能考虑到这一层的程仲谋也不客套,直接示意纪允炆可以走了。
燕王出行当然不会是徒步,一行人离开了军营之后,登上了返程的马车。
“颖秋,方才鲁国公身后的人里,有没有觉得熟悉的?”
“嗯。”解颖秋知道师父想要问的是什么,答道:“那一日闯进府里的贼人,全都在。”
“他们都是程仲谋的干儿子。”纪允炆向后一靠,顺手端过阮莺调制好的果茶喝了一口。
“京军如今被敌人渗透到了何种地步我们还得慢慢调查,但以敌人的作风,他们不太可能去争取和蛊惑底层的士兵,这是我们的机会。”
光是从耶律娆的待遇就能看出来麒麟党的那些遗老权贵们究竟是如何看待平民阶层的,他们可不会屈尊去拉拢大都是寻常百姓家出身的京军士兵。
没准他们还觉得:让这些贱民知晓和参与他们所谓的“伟业”,是一种对他们的侮辱。
可悲的无知——纪允炆在心中嗤笑,忽视足以被称为人类社会基石的普通人,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能够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之一,但也恰恰是这些终生出于云端之上的大人物们最容易犯下的错误。
“玲芸,你带兵期间,注意体恤士兵亲近下属,既不能失了总帅的威严,也不能让士兵们觉得你太高高在上。”
今后岳玲芸是要统领天玄府的人,这种事情纪允炆觉得有必要教给她。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今后统帅天玄府镇守西域,少不得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剑尊,我.......”岳玲芸被纪允炆这话说得有点懵,她承认纪允炆说得很有道理,毕竟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她也觉得一个不关心百姓的皇帝确实没资格坐龙椅。
只是——统帅天玄府镇守西域?
她可不敢想那么遥远那么宏大的事情。
报了仇之后,如果天玄府当真重建,她当然乐意为之效力,可是成为它的主人,这对于岳玲芸来说着实遥远了些。
“不必自轻。”纪允炆知道她要说什么,“当年岳岚也不是一开始就万众敬仰,让西域军民心甘情愿追随的,慢慢来就好,相信自己。”
“明白了。”岳玲芸点头。
她还是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这种大事,但既然剑尊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吧——剑尊总是对的,相遇至今她已经对这个道理坚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