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异常研究所，类型认定实验室。

这座房间给人的直观感受像是一口正方形的井，它有两层高，但是整体是下沉的，下层墙壁是坚实厚重的混凝土，上层则是钢化玻璃，玻璃外的走廊上有人在向下观察。

林征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是一面阻隔房间的钢化玻璃墙壁，墙壁后面是两个带着目镜和面罩的科研人员和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被带到这里时，冯默光和他说过，每一个问题都要认真严谨的回答，无论对方的问题有多么荒诞离谱，他都要确保发挥出他全部的学识和能力，因为这个检测直接关系林征个体本质的认定。

“编号x701，诚实，你如何定义这个词汇？”研究员问道，他的声音从墙壁上的喇叭里响起。

林征看着眼前麦克风说：“人类的一种美好品质吧。”

“诚实的明确定义是真实表达主题所拥有的信息的行为，我们希望你能够做到这一点。”

林征点点头说：“好，我会做到。”

“那么你觉得你是什么？”研究员问。

“人类。”

“你从哪些方面认为自己是人类？”

“外形，生理结构，教育经历，生活环境，文化认知，我的心理认同也倾向于自己是人类。”林征回答。

“很好，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现在你在一个沙漠上，你看见了一只海龟四脚朝天无法动弹，你会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海龟会出现在沙漠里，但是林征还是回答：“我会把他翻过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它很痛苦。”

“你能够感知到海龟的痛苦，这是否证明你并非人类，而是一只海龟呢？”

“不，我不知道海龟很痛苦，而是我作为人类的感情觉得它很痛苦，因为它可能会被活活晒死，而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

“那你是海龟吗？”

“不是。”

“你是昆虫吗？”

“不是。”

“你是节肢类动物吗？”

“不是。”

“你是外星人吗？”

“不是。”

“你是造访者吗？”

“不是。”

片刻的沉默，林征能看见研究员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但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那些人在观察和评估自己。

一张照片被扣在了钢化玻璃上，照片上是一具尸体，一个全副武装、带着武器的男人表情扭曲，他的身体被拦腰斩成两段，腹部被剖开，脏器被挖出来拖在地面上。

“看到这张照片你会联想到什么？”研究员问。

“死亡和凶杀。”

“你觉得这种行为的性质是怎样的？”

“愚蠢且残忍的，人类不应该互相残杀。”

“如果我告诉你死者是毫无人性的雇佣兵，以强奸杀害妇女和幼童取乐，而杀死他的是十六名受害者家属，他们武装起来复仇，最终有六人死亡。

现在你觉得导致雇佣兵死亡的行为，性质是怎样的？仍然是愚蠢且残忍的吗？”

“复仇，报应，适当的正义。”

“你似乎说过人类不应该互相残杀，还有我们希望你解释一下适当的正义的内涵。”

“他的恶行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他的行为让他不再是人类，而是禽兽。而适当的正义指的是……你看过福尔摩斯吗？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私人的报复是正当的甚至是高尚的。

简而言之，适当的正义指的是在特定情况下符合普世价值观的暴力行为，举个例子，要毁灭世界的超级反派往往能力超出法律约束，所以只能让超级英雄来打倒。”

玻璃的那一面两个研究人员开始相互交流，交流了片刻之后，其中一个人说：“很好，接下来是二十张罗夏测试的图片，你不需要思考，将你的第一印象和感性结果直接说出来就行。”

站在楼上观望的是王风和冯默光他们，之所以有这个测试，是因为有些异常能够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的认知和道德观念。

比如说编号C-717的肢解刀，凡是主观上拥有那把肢解刀的人，会慢慢的精神萎靡，失去爱好和对生活的热情，变得暴躁、易怒、多疑、无法分辨善意和恶意，最后在精神折磨中变成杀人狂。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会觉得是肢解刀产生的影响，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是这个世界在压迫他，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有人想要谋杀自己。

由于这个特性，肢解刀在塑造了包括两名治安官在内的七个杀人狂和六十四名受害者之后才终于被严肃关注，最终封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