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一推开门,便瞧见院子外侧亭子里的文才,而院子中间的空地,还摆放着尚未完工的椅子,林九却不见踪影。
“你师父呢?”
文才言辞闪烁,许久之后才道:
“可,可能去了厕所。”
“哦,你要不要跟我去后山?你师父不是让你多动动么,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去抓只鸡便回。”
文才挠了挠头,又默默瞧了瞧前厅,忽地颔首应了一声。
静之微微挑眉,心下暗忖今日这师徒二人都怪得很,遂去厨房取了篓子与布口袋。
待二人出了院子,隐在前厅门后的林九方才站了出来,遥遥凝视着放置婴灵的屋子。
良久,才轻声呢喃道:
“已经多到放不下了,是时候给蔗姑送一些过去了。”
……
后山。
静之没闲情慢慢逛,她放出威压边走边找着,文才只觉得她身边三尺内仿佛有重重压力直把他往外推,他后退了几步,离她不远不近,缀在后面慢慢走着。
“静之啊,你抓蛇就是这么抓的吧?”
静之拿着根棍子到处拨拉,都没空回头,边说着: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次都能这么快。”
“撕拉——”
她皱眉回头看,糟糕,裙摆被荆棘撕裂了一块。
这裙子,还是二娣帮她做的呢。
静之有些心疼地蹲下捏着那块衣服碎片,心想,她只有这件衣服,虽然能保持干净,但坏了就是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突然回头问:“文才,你月钱多少?”
文才有些尴尬,他的钱,都被他师父保管着,他哪里知道有多少。
他想了想,才慢慢说道:
“师父每次接一趟活,都会把钱分成四份,三人各一份,然后一份公家的,用作日常开销。
这个月,我们就接了任老爷的单子,结果……婷婷应该不会给钱的吧。”
想到这,他不知道是可惜婷婷回去了,还是可惜他逝去的月钱,头垂得低低地,再无二话。
静之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碎布片塞进怀里,想说,回去用白色的线缝一缝应该看不太出来吧。
她想,经济自由,实在是太重要了。
要不要出去接点活干呢?
毕竟,追老头,也是要钱的。
看来,还是得去镇上一趟……
正当她思索着有什么活计适合她时,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
就在她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的时候,她的棍子突然杵到一阵柔软。
静之低头一看,瞬间和一只鸡面面相觑。
哦,是她单方面觑它。
鸡吓得早就把头埋进腹部了,整个身体正不住发抖着。
静之一把逮住,谅它也不敢跑,往身后的背篓一放,刚盖上盖子,眼神就被草丛里的七八个鸡蛋吸引。
哇,额外收获啊!
她叫来文才,拿过他手中空荡荡的背篓,将鸡蛋一一捡起,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刚抬头,眼神突然就被前方大树下的一抹红吸引。
红色的果实,掌状复叶,轮生茎顶。
是……人参!
静之眼前一亮,把装着鸡蛋的篓子还给文才,才快步走了过去。
今天没带药锄,她只得用手中的棍子小心翼翼地刨着,生怕刨断了人参的根系。
边刨,她边想:
对啊,她上辈子可跟着二娣认了不少药材,她可以采药去卖呀。
炮制药材,她上辈子也学了不少,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
反正她又不怕森林里的蛇虫鼠蚁跟那些野兽。
小钱钱,这不就到手了嘛。
边想着,她乐得两眼弯弯,土里的人参也慢慢露出了全貌。
不知是否因为这是森林深处,极少人来,这人参根茎旺盛,主干粗大,她目测…得有上百年才能长成这样吧。
话说,这植株都长了红色果实了,会不会周围也有?
她索性将怀里那块布料又掏了出来,将手中的人参轻轻裹住放进她随身的布包里,这才俯下身细细寻找。
连续找了几棵树都没有,她叹了口气,心想着,做人不能太贪心。
刚这样想的时候,天空一只小鸟飞过,一颗红色的果子掉了下来,砸中了她的手背。
她低头一看掉落在土地上的果子。
呦,很眼熟,这不是人参的果子吗?
那是……棒子鸟?!
追上去!
以免惊了那鸟儿,她收起威压,脚尖一点,紧紧跟着那只小鸟,飞了一小会儿,那鸟儿已归巢。
静之落在树干上,环顾四周。
突然,她朝着一处背光的地方飞去,一句话也来不及跟追上来的文才说,便蹲下挖了起来。
“静之姐……你运气可真好。”
得,他也叫上姐了。
静之没空管他,她扒拉了许久,这才拿着手上的两株七十年左右的人参,轻轻啧了一声说:
“这两株差点,但是应该也能卖不少钱吧?”
“……走吧,这里好暗。”
文才环顾四周,树木皆高大繁茂,阳光难入,明明是七月,周围空气却感觉湿湿凉凉的,他不禁抖了一下,又往静之的身后凑近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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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什么时候胆子才能大一点,走吧走吧!”
二人一路走着,静之没有再用飞的了,她慢慢寻找着,一路上要是遇到比较少见的药材,便也随手摘了,就这样,一路摘,一路寻着食材,到最后,两人的背篓都满满的。
她后来又寻到了两只野鸡,一只肥硕的兔子,并一大把鸡枞菌,还有一小袋蘑菇。
“嘿嘿,静之,晚上吃鸡,还是吃兔子?”
“这几天你们都累了,鸡烤一只,炖一只,兔子再养几天吧。”
“好耶!”
……
二人回到院子,便看到里头好几个穿黑色布衣,眼生的面孔。
“九叔,他们……”
林九看到她回来了,默默将手中的烟斗放了下来,缓缓解释道:
“婷婷叫他们来的,说是她爷爷的过错,她过意不去,叫来修屋子的。”
静之哦哦两声,有些新奇地看着院中热火朝天做着木工活的几人。
就在这时,一国子脸的大叔看到她,他撩起脖颈间的毛巾擦干净手,这才走到角落,拿了个包裹过来递给她。
“您就是静之小姐吧,这是我家小姐叫我带给您的,请您务必收下。”
静之愣愣地接过包裹,轻声问:
“这什么?”
大叔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笑着说:
“小姐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过问的道理,您收下就好,我去干活了。”
静之朝他点点头,“……代我向你家小姐说声谢谢。”
“好的。”
说罢,他走了回去,专注于他手头上桌子腿的榫卯结构。
静之将篓子放在一旁,先把包裹放进房间,这才拿着篓子去了厨房。
看来,那兔子不杀不行了,这么多人,不得给人一口吃的?
……
中午,那几个下人做好活计,本欲打道回府,静之塞了一大包馒头和一盒麻辣兔丁到那名中年男子手上。
“拿去路上吃,就不多留你们了。”
“……谢,谢谢。”
中年男子有些震惊,毕竟,就算是他家去过省城的小姐,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主家对下人的态度。
而这位小姐,好像把他们摆在同一水平线上,让他不禁有些感慨。
难怪……小姐回去就一直念着她呢。
……
“吱呀!”
静之端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烤鸡推开了那扇红色的大门。
怕小孩不好拿,她还特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切了满满一大盘。
仿佛知道了是她来,门还未关紧,那几个婴灵又现身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叫着,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麻雀。
“姐姐姐姐,你真带来啦!”
“姐姐,好香啊,我能吃了吗?”
“吸溜~”
静之把碟子放在桌上,看着他们的灵体有些犹豫地说:
“你们……要怎么吃啊?”
那小男孩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手中就多了一块鸡肉,“就这样吃呀。”
说着,他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静之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盆鸡。
不对啊,一块没少。
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她又回头一看,每个小孩手里都拿着鸡肉正吃着。
她微张着嘴,看看小孩,再看看那盘依旧完好的鸡肉。
“你们……”
那小男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说:
“就是这样吃哒,那盘鸡你们阳间的人再吃的话,就没什么味道了。”
静之哦了一声,她另一手从身后掏出一盅鸡蛋羹,又指了指口水流了一地,坐在地上的小豆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