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帮忙打杂的人在院子里来回穿梭,撤掉杯盘、擦干净桌面,换上几叠果盘,以及每人面前一杯绿茶,只有三分之一的水。
陈凡看了几眼,盘子里有瓜子、花生、炒黄豆、应季的桔子、干枯的红枣、糖果,绿茶就是本地产的茶叶。
他怀疑是不是从9队买的,嗯,也有可能是送。
新家旁边的几株茶树也是当年老杨队长从9队挖到卢家湾,可惜没怎么长好,就被他要走。
他已经研究过怎么种茶树,等明年开春,应该会有惊喜。
陈凡抓了一把花生放在面前,剥壳喝茶,好不舒坦。
杨传福见他不动,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陈老师有钱,跟张连长关系也不错,吃茶就吃茶呗。
不一会儿,两位新人便在张文良父母的带领下,一一给各个桌子上的人介绍。
“这是大爷爷大奶奶、二爷爷二奶奶……,这是大伯大姑……,这是七婶、八姨……”。
虽然杨兴秀早就全都认识,可张广文还是一本正经地全部都介绍一遍。
除了亲戚,还有如同各个小队长、陈凡这样的朋友。
只看了个开头,陈凡就明白这个“吃茶”是什么意思。
就是新娘给亲朋好友敬茶,然后宾客们给“改口费”呗。
这個其实也是云湖地区的婚礼传统,只不过陈凡没参加过任何婚礼,对这个不太清楚,只知道一些常规的婚礼流程。
不一会儿便转到他们这一桌,张广文在前面一本正经地介绍,“以后私下里就不用喊队长什么的,都喊叔,……”
没等他说完,陈凡立刻笑着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这么客气。”
桌上顿时一阵哄笑,张文良装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手上却不慢,拿起陈凡面前的茶杯,拎着开水瓶倒了一点水,正好在三分之二的位置,随后放回去。
杨兴秀始终笑嘻嘻的,“小凡兄弟,以后要多亲近呀。”
陈凡有样学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掏出一块钱放在她捧着的托盘里,笑着点点头,“嫂子好。”
听到这话,张文良立刻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地转去下一位。
吃完茶之后,这场婚礼才宣告结束,剩下的事情是人家的家里事,宾客们都可以退场。
这时张文良拿着一条牡丹烟,还有一个红包走过来递给陈凡,“小凡,今天辛苦了,这个拿着。”
陈凡也不客气,烟夹在胳膊下,红包揣进兜里。
随后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劝你今天小心点。”
张文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哪有在婚礼上跟新郎说小心点的?
陈凡故作神秘地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杨队长几人笑呵呵地往外走,毫不掩饰地和其他人一起讨论小陈老师又在耍什么宝?
等他们都走远一点,陈凡才继续小声说道,“我看你今天好几次说错话,小心晚上兴秀姐不让你上床。”
张文良先是老脸一红,随即故作暴躁地虚踢一脚,“滚。”
陈凡嘻嘻哈哈地往外跑,到了车子前,便看见杨队长正站在旁边,显然在等他。
他远远地挥了挥手,“队长,有事啊?”
杨传福“哼哼”两声,“嗯,那天所有队长都坐了你的车,就我没坐过,今天我就坐你的车子回去。”
陈凡眨眨眼,这都要争?
不过他无所谓,反正回去也是你闺女擦车,想坐就坐呗。
拉门上车,将烟丢到中控台上,打火启动,缓缓往前开去,还问道,“要不要走河堤上啊?”
杨传福哭笑不得,差点被一口烟呛到,“走什么河堤,油不要钱啊?就走下面。”
陈凡打着方向盘,呵呵笑道,“我是想让你多体验一段嘛。”
杨传福,“你当是迎亲是吧。”
顿了一下,他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房子,再看看中控台上的香烟,“张连长还蛮大方的嘛,用牡丹烟当喜烟,县长家也就这个档次了吧,我还以为他买个东海就不错了,以前各家各户都是用的经济烟,经济烟不要票。哎,他哪来那么多乙级烟票?”
陈凡将车驶向通往村外的小路,“我给的。”
他手里有好多各种各样的票,牡丹烟票就有20几条,大部分是以前还没恢复稿酬的时候,江南文艺杂志社给的“稿费”,少部分是机械厂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给的。
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听到他的话,杨传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县长家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票来啊,除非是供销社经理还差不多。
过了好几秒,他才点点头,“现在也就伱有这个本事,钱好赚、票难得啊。”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自己会觉得钱好赚了?
哦,是自从这个小家伙来了之后。
想到这里,他不禁转头看了看陈凡,心里暗暗感慨,幸亏那天多看了几眼,发现有个人趴在河滩上,没想到竟然捞上来个金娃娃。
这时陈凡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队长,咱们小队什么时候分红啊?”
杨传福回过神来,“哦,明天就分。”
顿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的工分在大队,没在我们小队,就算你在陶器厂有工资,也是每个月按时结算给你,分红跟你没关系啊。”
陈凡正要说话,却又听见杨队长说道,“哦,你还有10块钱的奖金。”
“啊?”
陈凡顿时愣住,不禁看了看他,“10块钱奖金?”
那是什么?
见他满脸迷惑,杨传福哈哈笑道,“这个是陶器厂给职工发的年终奖,每人10块钱,另外还有一些过年的福利品。”
陈凡有些好奇,“每个人都是10块钱吗?”
杨传福点点头,“都是10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