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车翻倒,散落的木盒砸在她肩上,尖锐的痛意传来。
雄狮还想再对她逼近,下一瞬,一抹黑影从天而降。那人身手敏捷,直接跳上了雄狮的背,动作快得让姜娩眼花缭乱。
雄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猛地向后仰倒。
姜娩吓得不敢再看,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钻进了巷子。
楼上的宁祉登时有些着急,声音也大了些:“不是说那雄狮不伤人吗?!怎的一来就伸爪子!”
“殿下莫急,那畜生东西,哪有绝对的事?总归不会伤到性命。”
段知安说完眯起眼,一直紧盯着雄狮后背上那黑衣男子,手法身手迅捷,应付起发狂的雄狮竟也能周旋。
他有些意想不到,竟又是一个赤奴。
难怪那日派出的死士全军覆灭,原来萧珩之竟还带着一个赤奴。
还真是意外收获。
他抬手轻轻一挥:“放。”
顷刻间,一张结实严密的大网从天而降,稳稳地将那头雄狮和黑衣人一同笼入其中,顷刻收紧。
“殿下瞧,今日这收获,当是不小。”
宁祉却没有看,目光始终追随着姜娩的身影,看着她消失在巷口的方向。
她的慌乱与惊恐落入他眼中,像一根尖利刺,扎得他眉心一皱,抬脚就要往楼下跑。
“殿下!”段知安冷声制止,“此时现身并不合适。”
宁祉脚步一顿,僵在原地,背脊因极力克制而绷得笔直:“老师……学生自有合适的说辞。”
段知安没有说话,眸色微沉,看像他的眼神带着一丝逼迫。
宁祉后背一颤。
这是他自小就害怕的,太师带着怒意的神色。
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眼神,是年幼时父皇赐他一只罕见的彩麒麟。
这东西罕见,三皇子羡慕得紧,他一时心软,就把麒麟借给了对方。
太师说:“殿下,三皇子与您是政敌,不可过于亲密。”
他小声辩驳:“……那是我弟弟。”
当时的段知安,便是用这个眼神看着他。
“亲情,是你递给对手的刀。”
“天家不需要亲情。”
“殿下若再做此等天真的事,怕连自己都会死于非命。”
他冷静、锋利,一刀将他内心的天真斩断。
后来果然,三皇子将玉佩摔碎,反过来诬陷是他弄坏的。
他被罚跪在宫门外三日。风雪交加中,段知安始终未曾露面。待到第三日夜里,他冻得几乎神志不清时,段知安才终于出现,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他问:“可知错?”
宁祉执拗,不愿承认弟弟陷害他。
段知安便让他继续跪。
“你既说他不会害你,那就跪到他来救你为止。”
后来三皇子没有来......
依然是段知安从雪地里把他带回去,让他跪在镜前,直视镜中自己的狼狈模样。
“殿下,你若低头于情谊,就得承受它反噬的代价。”
他咬着牙,泣不成声......
是啊。
太师从来不会错,他的话像烙印,让宁祉清醒、冷静、算计,总能权衡出最优的选择。
可是这一次,即便选错了又如何?
就错这一次,又如何?
段知安的声音又响起,像戒尺,敲打在他的耳旁。
“王爷兴许还安插了其他人在她身边......”
“殿下此时出现,无异于自露马脚。”
宁祉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骨节发白,声音却依旧克制得有礼:“恕学生,难从命......”
他说完,提步跑下台阶。
段知安望着他的背影,薄唇微抿,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宁祉第一次违背他的话。
从小到大,宁祉对他的每一句指令都是言听计从。哪怕在面对危险或抉择时,他的反应也从不会让他失望。
段知安很傲气,自诩他教出来的学生,不会比任何一个前朝帝王差。
可刚才,宁祉却为了一个女子,动了情绪,失了分寸。
姜娩……究竟对他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