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只沉默。

钟离的语调并不犀利，他却回答不上来半句。缘由很简单，对方说得都是对的。

尘世执政互为同僚。彼此之间虽有友谊，但他们的利益纠葛远大于友情。

真正培养出了生死相托这种程度默契的只有风岩双神。这种需要感情作为基础的东西，不是喝两千年酒席就能喝出来的。

……

温迪不说话，钟离便继续诘问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对你有意的。”

温迪：……

他别过头，抿住了唇。

这个问题他还真答得上来。

但答上来了，老爷子怕不是要更生气。

然后就听到了钟离嘲讽似的话语：“现在心神不宁了？之前玩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愧疚呢。”

……没办法，看样子逃不过去。

“请你喝酒的时候。”温迪声音低低的，“不是因为那句[相思成疾]……我知道那是句酒后嗟叹，但你那时的异状表现得太明显。”

那时温迪就留心了。后面知道老爷子经历了那么多世的轮回，他把所有线索一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离那时明显沉溺在过往幻境里。但温迪知道，那么久远之前的记忆，并不能足以成为困住理性克制的岩之神的梦魇。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过去每一个轮回里，自己的幻影都陪老爷子喝过酒，把本不牢固的回忆刻深了许多。所以一旦现实与回忆重合，老爷子就会无法自制地被拉入回忆。

但这跟空的描述不符。

空明确表示，“你过去总是深居简出，走完剧情就凭空消失再也不见……”

他的幻影根本不可能跑去老爷子那。

只是这一点又跟游戏剧情不符合。李明月说过，自己其实表现得很活跃，一有活动就满世界跑。

在几方的说辞都截然不同，而他们却都没有说谎的理由时。

“我猜，肯定是你把我的幻影抓起来了。只让他在必须走剧情的时候出面，其他时候都关在你那陪你喝酒。”温迪看向钟离，“你并不是沉湎往事的人，却一反常态抓了我的假身去陪你……想通这一点之后，我很难意识不到你在想什么。”

钟离似笑非笑，“所以你后面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若有所动作，你也就顺水推舟？”

“你把我当什么，可以随意戏弄的戏子么？也是，你都觉得你要死了，死前想玩弄下同僚的感情也不算什么难以原谅的事。”

温迪：……

看得出来，老爷子现在是越说越生气，并且理智已经完全溃散了。这种话，他正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说的。

虽然表面看着风平浪静，但心底大概已经想好用什么法子折腾自己了。

温迪往钟离怀里缩了缩。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冷。

本来他是不必如此的，毕竟往常他会用翅膀把自己裹严实了。但现在一对翅膀都完全张开，翅膀尖又送在老爷子手里，全身上下没一处不是漏风的。他只能往身边唯一的暖源靠。

“嗯？”

老爷子尾音上挑，声音轻飘飘的，语调轻柔却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