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像空洞一样,无喜无悲。
他一个人蹲在电线杆下烧纸火光纷飞,眼睛干涩得只能装得下这团火。
“这下我有家住了。”
周拟站起身拍拍衣袖,确认火星已经完全熄灭。
“回家。”
他就这样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走着。
在雪上行走,又难免会一步一个脚印。
夜晚,霓虹灯之下,树枝上厚重的雪花像鹅毛般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烧纸,从一根小小的火柴开始,好巧不巧地点燃黄色的铜钱,就像好巧不巧地掉落在木头餐桌的一角。
红色的火,就像抓不住的跳蚤,爬上木桌,爬上房梁,老梁也被那火光感染,一根又一根地重蹈覆辙。
就像闪烁在他头顶的路灯。
他抬起头看,自己那间老破的公寓楼还黑着灯,回去又是一个人。
冷气在玻璃上淌下一珠珠水滴,根源对准了被掩埋在黑夜里的太阳。
原本太阳也想为他一哭。
就算在这不下雪的冬天。
天上升起一弯月牙,模糊得有些像水中的倒影,就连晚风都变成了浪潮。
两只麻雀衔着枝干停在他的窗前筑了巢,雪水淅沥沥地流淌着,一直流到窗檐上,流到鸟巢旁,稍稍沾湿了麻雀们温暖的家。
潮湿的灰土墙在雪里显得更落寞了,昏着的灯光若隐若现,它在风里灰扑扑地静默着,而树在风中疯狂地摆动,好像被恶魔附了身,要去动摇冷硬的墙壁。
周拟不动声色,轻手轻脚往厨房走,——刚到门口,客厅的灯倒亮了起来,使得他和房中客在豁然变亮的公寓里面面相觑。
“surprise!老大!”
砰!他听见一声闷响,和程亦然的一声叫唤,随后有什么彩色的落了下来,贴在他的脑袋、脸颊和肩膀上,他应该庆幸程亦然只抓了一个小号的礼花筒,不然照这这兴冲冲的样子和准星,他一进门铁定要被这些彩纸片埋得什么都看不见。
客厅暖黄色的灯光悠悠地填满整间屋子,以往那空荡荡的木桌现在已经看不到多少桌面,上面摆放着一些倒扣着的、凌乱四散的青菜,而案板之上,则静静地躺着几块已经浸泡好了的新鲜肉块,几个人静静地围坐在桌边,朝周拟的方向看过去。
此刻唯有他周拟还顶着一头彩色纸碎,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蒋欣童不知是累的还是烦的,已经顾不得形象,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哎呀,快要饿死啦,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早晓得你白天不在家,我就不这么早就过来了!”
即使身体歪歪扭扭,她那双纤细的手也没闲着,熟练地剥着手中的豆子,一颗颗碧绿圆润的青豆不断地从她指尖滑落,纷纷跌入下方那个略显破旧的铁盆之中,嗒嗒的声音像是大雨点在慢慢落下。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指向程亦然面前那堆被折腾得惨不忍睹、几乎不成样子的青菜,愤愤不平地告起状来。
“程亦然!!”蒋欣童不满地说,“我忍你很久了!你掰的这些菜给猪都不吃!”
“不是,你怎么这么多事?”程亦然啧啧嘴,又掰掉一片叶子,“咋不能吃?看不惯炒完以后你别吃嗷!”
两个人打打闹闹,只有樊可将手中最后一根菜摘完。
“你们从哪来的我家钥匙?……”
灯光之下,彩纸条从周拟胸前飘落到地上。
“拟哥,那个是因为……”洗菜的方思奇从厨房探出脑袋,“程亦然,对,程亦然偷的!”
“嘿!”程亦然撸起袖子站起身,“小爷那是偷偷用海绵沾了一下嘛……”
“还是为了给你个惊喜,老大不会怪我吧。”
“我……”
“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周拟哭笑不得地抖落纸条,“摘了这么多菜都是留给我的?”
“哎,我们没人会做饭嘛。”程亦然哼小调,“想着老大肯定会,这顿晚饭不嫖白不嫖。”
“好大一股烟火味,老大你背着我们偷偷吃烤肉了?”
程亦然取了巧,一溜烟的功夫早就给人的外套脱下,挂上一条围裙。
“你才吃烤肉了。”
周拟一路摸索到厨房,接过方思奇手里洗过的菜,毫不犹豫地开了火。
这青菜虽然在程亦然手下经历了酷刑,但还算新鲜,炒出来不会难吃的。
周拟想着,手已经利落地切起辣椒,油和蒜末小米辣一起入锅,锅底有几滴水没擦干,呲啦一声冒起点儿烟,等香味引得程亦然飘过来后,青菜进战场,压下点辣香。
“这么香啊老大!我真没看错你!”
程亦然大叫,周拟白眼都懒得给他,抖了抖锅铲,叫蒋欣童随后也凑过来,不忘挤兑两句:“说话没大没小的呢?你进来干什么,添乱还是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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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跑客厅去了,留周拟在厨房将青菜盛出来,擦了擦手,出去找肉。
程亦然眼尖,立马去送上食材,结束了和蒋欣童的血战,勤勤恳恳打起下手来,蒋欣童也不落后,过去端盘子上菜,不算太小的厨房里刚好够三个人活动。
正经干起活来就不闹了,厨房里只剩下冲水声和锅碗瓢盆轻轻碰撞的声音,细碎的,时不时响一下,周拟盖上闷菜的锅盖,一时有些恍惚:这地方原来装得下这么多人吗?
爆炒青菜,扁豆炒肉,蒜末扁豆丝,在他手里出来的菜很漂亮。
咚咚咚,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将那扇脆弱的门板直接砸穿一般,方思奇跑过去开门,那是秦楚不请自来。
“晚上好!”
身后还带着严重和苓茹。
“你真的加入警察协会了?”
周拟用手擦了擦围裙,指着她问。
苓茹点点头。
“今天这么热闹少了我怎么行!”秦楚捧着满满一大盒巧克力,咣得一声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