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显然也清楚这些邻居的嘴碎程度。
想到之后一段时间里,家属院儿里都会流传她犯蠢的事迹,她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此时赵母哪里还管得了何静静,她胡乱丢下几句话,就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进屋去了。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何静静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才刚十八岁的何静静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把人耍着玩儿的感觉,对方还是个比她大许多的长辈,更给何静静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因为这,就连要收拾地上这堆烂摊子,她都罕见地没什么怨言了。
要不是还有那么点理智压着,她都想哼个小曲儿了。
屋里的赵母心情就没何静静那么好了。
她退休之前是县中学的老师,工资虽然不算高,但工作体面,来往的也都是体面人家,人人都称呼她一句“吴老师”。
就是现在退休了,她去菜站买菜的时候遇到以前学生的家长,人家也会多给她一把葱一块姜的,东西不贵,但都是她受人尊敬的体现。
赵母一直以来也以此为荣。
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一直不想传到外面去,不想被人看笑话。
她自己现在冷静下来都想不明白,刚刚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能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把自己和儿媳妇之间的矛盾摆在台面上来。
她捂着脸,一遍遍复盘,都只觉得自己当时是不是饿疯了。
“哆哆哆”。
房门传来敲门声。
赵母没回头也没出声,她还以为是何静静呢。
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应付这个儿媳妇了。
却没想到,敲门声响了一阵后,就停下了,随即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秀芳,是我。”
一听到这个声音,赵母憋了许久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下来了。
赶紧去开门。
刘淑华一进门,就看见自己老姐妹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是好气又好笑。
“还行,还知道哭,也算是没糊涂到底。”
她没好气吐槽道。
赵母抽泣着:“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刘淑华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要不是她们俩是多少年的老朋友老邻居,她还真懒得管这种别人家的家务事。
偏偏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姐妹干别的行,耍心眼子是真不行。
她要是还帮着点,以后还真要看着她往坑里掉。
“我要真是想想看你笑话,我就不跑这一趟了。”她上前一步,正色道,“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但我想着不管怎么样,你心里有个防备,总比一无所知来得强。”
在赵母茫然的眼神中,刘淑华一点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复盘了一遍,又把自己对何静静的猜测说了一遍。
“所以你是说,何静静是故意要激怒我?故意让我在大家面前丢脸?”赵母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这是想干什么啊?”
刘淑华一摊手:“就是因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我也不确定我这些推测是不是真的,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不管怎么说,以后和你小儿媳妇单独相处的时候,你凡事长个心眼不是坏事。”
虽然她这么说,但赵母心里已经信了七八成了。
人本来就是会在心里给自己犯的蠢找理由的。
相信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总比相信自己就是个蠢货要简单得多。
尤其是回想一下,今天好几次的确是何静静故意惹出来的。
赵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不过就是轻轻一推,怎么何静静就能站不稳到把手里的碗都给摔了。
想到自己今天丢的脸,赵母恨恨道:“你说得对!我是得提防着点那丫头!”
刘淑华:“你真想明白了?”
赵母一抹脸上的泪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放心好了,我之前是对那丫头没什么防备,现在知道了她的把戏,你就看我怎么收拾她!”
赵母是一脸斗志昂扬。
刘淑华看着,嘴唇嗫嚅了几下,眼神里有几分怀疑。
去倒垃圾的何静静丝毫不知道,家里已经有人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大概都看穿了,听着路过的邻居们聚在一起,影影绰绰提及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何静静心里那叫一个美啊。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
现在她这个头开得这么好,更让她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拿着笤帚簸箕进了家门,她刚打算再刺激赵母几句,就见赵母很是自然地在堂屋坐着,手边放着一晚红糖水,正在把馓子往糖水里泡。
看到她进来,随意说了一句。
“回来啦?”
简单三个字,虽然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但已然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
何静静忍不住抬眉,心里觉得不对。
想了想,开口试探道:“妈,你这撒子泡糖水吃不饱,要不然,还是把中午的饭菜热一热?”
想到那些剩饭剩菜惹出来的麻烦,赵母脸上本来还算自然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但她想到刚才老姐妹临走之前的叮嘱,到底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脾气,扯了扯嘴角:“不用,我不饿,那些饭菜等晚上给你爸和庆生他们吃吧。”
赵母就是再想得明白,经过刚才的事情,也绝对不想再沾那个搪瓷缸子一分一毫了。
赵母没生气,何静静虽然也吃了一惊。
但她想想今天的成果,倒也不觉得难受。
毕竟等到晚上赵家其他人回来,又会是一场好戏呢。
她也没纠缠,“哦”了一声,放下了笤帚簸箕就自顾自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