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曙光在笔记里说,那以后,他们果然对这事守口如瓶,只字未提。
两年以后,马计尘被调离了那个学校,空荡的宿舍便只剩了郑曙光一人。
马计尘离开以后就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听人说他好像家里发了笔小财,回家做生意去了,还说他已经辞掉了教师的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时,郑曙光有段时间很懊悔。他气自己那时为什么不捡一件铜器拿上,那些东西,每件都价值连城,随便卖出一件,就可脱离这苦海……
可他偏偏没这福气,在山村支教,一呆就是十年,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回家待几天,最爱的媳妇,一点点在他记忆中苍老。儿子也在没有他的陪伴下渐渐长大。
等他终于被调回家乡工作,家里人对他已经生疏。最难过的是,他刚以为自己能苦尽甘来,享受天伦之乐时,没过几年妻子被查出了癌症……
看到这,郑南捷的心被揪紧了,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似乎回想起那段记忆来:爷爷脸上再不见笑容,和爸爸回去看他时,他也是整日忙着自己的事,很少跟他们搭话。好像那时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开始孤独,他慢慢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一直到去世。
他的心里就好像有什么结一样。
后面郑曙光笔记里记载过,他和马计尘见过一次面。
那是两人分别近二十年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马计尘已经是个坐拥几套房产,开着小车的有钱老头。
他去车站接郑曙光时,他见到马计尘第一眼愣是没敢上前,直到马计尘龇着带金边的牙喊出他的名字,他才敢和他相认。
那时候,马计尘穿着一身皮衣西裤,皮鞋擦的锃亮,啤酒肚下面卡着一条软腰带,要掉不掉的看得人难受。
他搂着郑曙光的肩膀带他去路边找自己的小车,嘴上开始炫耀自己这些年累积的财富。
郑曙光说听人说过,知道马计尘发了财。
马计尘哈哈大笑说:“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当初要不是你把我挖出来,我可能早没命了!从你离开学校,咱们就断了联系,那会儿我事业刚起步,忙的啥也顾不上,老婆孩子一扔就是两三年……等我这边好了,时间充裕了,钱也多了,想找到你亲自跟你说声谢谢却发现找你像大海捞针,光知道你是内蒙的,呼和浩特的,那呼市那么大,去哪里打听你嘛?”
马计尘拉他到一家高档餐厅,点了不少好吃的,和郑曙光边吃边聊。
饭桌上,郑曙光说他这趟来得也挺费劲,自己常年不出门,票都差点不会买了。好在找人这个环节轻松点,来到这随便一打听就找到马计尘,看来马计尘在当地名声挺大!
马计尘笑着说那是地方小,总共也没几个人。
接着他说:“老郑,其实我也早想感谢你了,你说当年那个包里就那么点东西,你也没跟我抢,还挺嫌弃!哈哈哈,倒便宜我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啪一声放在桌子上。
“来,这是感谢你的!收下吧!”
见郑曙光皱着眉头,始终不愿意接,马计尘继续说:“没事的,都过去了,这是我自己开店挣的钱,干净的,拿着吧!”
郑曙光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实话,他道:“老马,我这趟来,不是来跟你要钱的!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那时候交情好,你经常给我吃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能拿钱来衡量!我这趟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说着,郑曙光拿出了自己当初收起来的那块玉。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块玉还是那样鲜艳透亮,红黑相间,放在桌子上熠熠发光。
马计尘盯着那玉瞅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说:“老郑啊!你知道我是个粗人,看不懂这玩意,不然我找个玩古董的朋友帮你看看?”
郑曙光说:“这块玉就是当时我们被埋在地下那会儿,从那个死人手里拿到的。那人死之前紧紧攥着这玉,要不是为了抓我裤脚,他也不会松手掉出来被我看到。当年,我虽然没拿那些陪葬品,但是我拿走了这玉!”
“这几年,我感觉我身体大不如前,尤其是老伴走了之后,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感觉很孤独。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晚上的事!就是我们一起撒鸟网不小心掉进墓坑的事。”
“你说这玉到底跟那墓有什么关系?这是不是一块不详之玉?还有,我一直想问,那次你到底见到了什么被吓到惊叫……那个人为啥要死死抓住这块玉?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些问题,我很早以前没有仔细琢磨过,因为那时候,我很害怕别人发现自己与那座墓产生关系,我怕丢了饭碗,家一家老小还等我养活呢!我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我省一省,妻子儿子就有的吃了,不会挨饿!那会儿我眼见别的地方吃不上饭的大人和孩子太多了……”
“那天以后,你也知道,村里来了好多人!他们白天借住村民家里,四处考察,实际上你我都知道,他们是奔那座墓去的。因为晚上能听见他们集合朝山里进发的脚步声。他们还问过你,知道山里都有啥吗?你因为忘了撤鸟网吓得战战兢兢好几天,把自己收起来的东西藏了一遍又一遍……好在他们只是问问,没有跟你为难。过没几天,就见他们离开了!也不知他们去山里干了什么,为何有突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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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在学校又待了八年!可笑的是,我那会还劝你不要放弃这来之不易的铁饭碗,哪知道是我目光短浅了,没想到你后来发了财!我还在贫困中挣扎。”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因为去过一次,受到惊吓,很多年以后我都不愿踏足那片地方!直到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在一个晴朗的天气进山。好奇心总是驱使我去看看那里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咱们一起挖的那个洞,有没有没人发现?被埋在下面的那个人,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当我踏上那片地方的时候,我的心跳莫名加快!我在那里转了好几个圈,却发现曾经被挖过的地面都已长满了杂草,一点被挖掘过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看着一望无际的晴空和烈阳,我心情平复了些!就当我以为我已经克服了恐惧,准备阔步往回走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放下!’我吓得一个激灵,心脏差点骤停!”
“你可能不理解那种恐惧,就像有人在你耳边说了那两个字,一回头却见不到他的人!那种感觉,十分逼真,甚至能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气流,那声音近在咫尺,叫你不得不信,刚刚是真的有人在你耳旁说了一句话!”
“我害怕极了!脚步不由得加快,到后面,几乎是奔跑着下的山!”
“回去以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被困在一条很长的墓道里,身后是一群看不见的东西在追我,一边追一边让我还给他们什么东西!我能感受到它们的呼吸和压迫感,但无论我怎么跑就是逃不出去……这个梦我做了很多次,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我来找你就是因为我最近又开始做这个梦了!我感觉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想在下去陪我老婆子之前,找人问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让我走的明白!不然我下去了也不会安心的!”
这时候马计尘却打断他说:“快别说这种丧气话!等下我联系个老朋友,给你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倒霉玩意,实在不行,咱把它扔了,戴在身上怪折寿的……”
接着马计尘点燃了一支烟,跟着讲起了那段经历。
马计尘说:“那会儿咱们听到脚步声往回跑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害我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你知道吗?咱们身后不光有一个满头是血的人在跑,还有一双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细长的,发着灰蓝色的光,周围还有什么东西在动,密密麻麻的……”
“说实话,我那会儿带着你狂奔,是怕被它一张嘴给吃了!直到现在想起来,后背还冒冷汗呢?”
郑曙光问你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吗?
马计尘思索一会儿说:“那双眼睛很像蛇!又像狐狸!说不好!但能确定的是那家伙很隐蔽,能耐不小,弄出的动静很大,估计那地震就是它搞出来的!说不定是个狐仙……”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才找地方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