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十一年未见,记忆深处那道模糊的身影也在眼前人出现的这一刻,瞬息清明。
“哥哥……”
人到情绪浓时,连声音都被死死堵住,发不出一丝一毫。
长鱼姣只能于寒风雪地中,无力的开合唇齿,如当年最绝望而无声的呼喊,
“哥哥……”
郁明安眉头微微皱起,大步流星走向长鱼姣,又在长鱼姣下意识抬手,想像儿时去拽郁明安衣袖时,毫不停留的走过。
长鱼姣的手抓了空,只有带着风霜的衣摆无情拍打过手背的痛意。
长鱼姣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虚空中,抬起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好似,她抓住了哥哥的衣角。
“噌”的一声,长剑从树干拔出的声音,唤醒了长鱼姣的理智,下意识回头看去,树下跌着一条蛇。
无心去想寒冬腊月,如何会有蛇出现,长鱼姣只是呆呆的看着救了她,却不发一言,抽剑离开的郁明安。
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哥哥。
你食言了。
你没有认出我。
眸色霎时冷沉,长鱼姣再次凝视了郁明安离去的背影一眼,猛的转过头。
郁家。
最后一丝牵挂也断。
而长鱼姣不曾看到,在她冷然转身后,早早离去只留背影的郁明安忽然在原地停步。
大掌捂住胸口,这里,这颗心,跳动的异常。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迫使郁明安缓缓转头,看向长鱼姣放在呆过的地方。
雪地上只有四轮车行过的痕迹,而没了人影。
鬼使神差的转身,往回走,在长鱼姣停留的地方缓缓蹲下身。
有一颗被遗落的粉色珍珠。
看着这颗粉色珍珠,郁明安忽然缓缓笑了笑。
珍珍最是喜欢珍珠,总爱听鲛人的故事,还喜欢奶声奶气的拽着他的衣袖,揉着哭红的眼睛问他,
“哥哥,珍珍的眼泪怎么不会变成珍珠呢?”
被问得多了,他不想再看见珍珍因为哭不出珍珠而失望的眼神,就偷偷拆了母亲的一串珍珠链。
本想随意取一颗哄一哄妹妹,却在看见分外小的粉珍珠时,突然变了想法。
珍珍小小一只,像个糯米团子,哭出来的珍珠肯定也是小小的,精致的。
他其实不喜欢鲛人的传说,因为鲛人传说中,哭泣出的珍珠是伤心的泪水,可是珍珍是全家的珍宝,怎么会有人让他伤心呢?
于是他捻了那颗粉色的,精致又代表快乐的粉珍珠,在珍珍又一次哭泣时,惊叹着展开手心的粉珍珠。
那以后,小小年纪的女娃就爱上了粉珍珠。
只是笑着笑着,郁明安心里有生出一阵空虚的落寞之感。
可是明珍很早以前就不喜欢粉珍珠了。
她更爱华贵的一切,不再喜欢不起眼的粉珍珠。
唇瓣抿了抿,郁明安也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样黏人又可爱的珍珍。
自然也没有发现,在他觉得如今的妹妹与自己生疏的同时,离家三年终于归家的自己,从此再也没有唤过小妹珍珍。
好似冥冥之中,在心里将五岁前的珍珍,和五岁后的明珍,划出了一道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