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颗星挂上夜空,凌合殿的年宴正式拉开序幕。
丰姿窈窕,仪态万千的德妃领着年幼灵动的小皇子,当先入座。
其后是温柔似江南水波摇曳的淑妃,着一袭竹月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款款而来。
二妃入座,另一席中德妃父亲的门下隋左,就阴阳怪气的提着酒壶,走到淑妃叔父跟前,
“郎大人,如今四妃中唯有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咱们可得喝一杯,就是可惜了,淑妃娘娘入宫多年,膝下,无子啊!”
郎大人轻哼一声,指着后头入席的二位,
“德妃娘娘从前是独一份的好运,如今,不妨猜猜那二位谁能诞下皇子,位登四妃?”
隋左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当今子嗣不丰,拢共二位皇子,一位公主。
而德妃诞下的二皇子更是皇上登基后唯一的皇子,也是由此,盛宠平平的德妃一跃成了四妃之首,压过了盛宠曾与贵妃平分的淑妃一头。
此事一直是淑妃及其家族心中的一根刺。
眼下互不相让,争座入席的二人正是如今满后宫最瞩目的嫣芳仪和陶微仪。
蔷薇宫裙腰身收的紧,孕期未至二月,竟也显出几分腰身纤纤的美感,雪白酥胸半露,即便是有孕,嫣芳仪竟是一如往常的大胆。
有作风保守的老臣当即便遮了眼,摇着头。
有此母妃,即便是诞下皇子,大抵也是要被抱于别处抚养。
倒是陶微仪,宽松的宝绿长衫,俏脸素净,未施粉黛。
虽颜色有所不及旁人,可确实让人看出其对腹中皇嗣的重视。
德妃抱着小皇子,视线在陶微仪处顿了顿,旋即收回视线,将小皇子最喜欢的小老虎拿开半寸。
待得小皇子伸手去夺,方才满意的轻笑一声,
“是我儿的,谁也夺不走,对不对?”
尚算祥和的氛围直到又一声唱和,才有些微的凝滞,
“珍荣华到!”
入宫病重,沉寂一年,于九月异军突起。
短短四月时光,先致许贵人被贬官女子,幽居冷宫,再令卫大将军独女卫小媛迁居偏殿,风头正盛的嫣荣华也从荣华之位跌于嫔位,依仗着身怀有孕,才堪堪落回芳仪,即便如此,仍旧低珍荣华一阶。
其上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真正让众大臣听得珍荣华之名,将其记在心中三分的,还是珍荣华仅凭轻伤,令的风头无两,几欲压过皇后的明贵妃,于生辰前夕,去封号,夺协理六宫之权。
又在生辰当日被斥恃宠而骄,禁足三月,连年宴也不得出。
隐晦的视线纷纷扫过上首年轻的天子心腹,大学士温宁昭。
眉心偏下半寸,一颗红痣生的璀璨。
修长指骨拨弄着一串檀珠。
周身气质俊逸飘渺,似云烟缭绕,全然不像智多近妖的谋臣,倒像是方外之人。
此刻温宁昭的视线无波无澜,抬眼望向殿外,看向那个将他扶持,近乎神化的妹妹,拉下神坛的女子。
娇艳的胭脂色长裙先一步流泻,轻步缓行,摇曳出独一份的风流韵致,往上是银丝缂就的如意纹宽幅腰带,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被裹就,是属祸水之姿的轻灵。
在温宁昭自认为将长鱼姣的美看尽,漫不经心想要收回视线时,与娇艳的红,腰肢的软,截然不同的清艳面容以极度强势不容违拒的姿态,撞进温宁昭眼中。
远山眉黛朦胧,世间最敛藏妩媚的狐狸眼被浅浅晕开一抹粉,眼中情绪却似远山拂雪,看似轻易可融的微渺雪花,纷至沓来,叠成不敢侵,不可近之圣洁。
动人慵懒的灵蛇髻垂下的红宝石流苏,似神女垂爱人间的假象。
好似坠入红尘,望之可得。
但只消你认真几分,就能发现,她始终在遥遥山巅,而你所认为的近,只是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