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瑾迟疑着转身,走到了熟悉的携芳阁前。
藏在宸宫后角的携芳阁,那颗焦灰了的柿子树在肆无忌惮的嘲笑着朝瑾。
推门而入,皇后立在廊下,面上带着担忧。
朝瑾沉下心将内室的门推开。
久无人居,沉重的红色雕花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静悄悄一片。
昏暗的内室中,长鱼姣在靠窗的美人榻旁,蜷曲着缩成一团。
朝瑾鼻尖猛的一酸。
她还穿着,极为漂亮的浮光锦。
是明媚的银朱红。
却在昏暗到令人绝望的角落,蜷曲。
朝瑾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长鱼姣身边。
他只知道,他俯身,想抱一抱她的姣姣。
却看见了长鱼姣下意识的抬手抱住头,用肩骨护住全身。
朝瑾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永远侧身,将锦被盖过头顶的睡姿。
极易陷入梦魇的不安。
这是……
竟是,如此。
挨打的时候,要抱住脑袋,要用脊背去承受痛苦。
才能活啊……
泪水压在地面的嘀嗒声,成了这方天地唯一的回响。
朝瑾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何其荒唐。
他又何其荒唐。
他永远自负的在畅想他和姣姣的未来。
潜意识觉得,无论姣姣的过去如何,他都不会在意,他会给他的姣姣,最好的未来。
却忘了。
他的姣姣,还在过去。
“姣姣,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是多少声对不起,才让长鱼姣终于抬起头。
雾蒙蒙看不清前路的眼睛一片混沌,
“我以为……我忘了,朝瑾,我明明,这样努力的让自己活得像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啊……”
“姣姣,是,是我不好,是我没有……”
“为什么说对不起。”
长鱼姣的眼睛没有焦距的落在虚空。
朝瑾彻底没了声音。
他要如何说,要如何开口。
如何告诉长鱼姣,她会成为郁家女。
在朝瑾的痛苦的绝望中,长鱼姣似有所感。
忽然看向朝瑾,将这个哭的好狼狈的郎君,看进眼里,
“你知道了,郁怀和我。”
朝瑾艰涩的点了头,长鱼姣在一阵恍惚中,轻轻笑了一声,
“连通缉令都找出来了……他在前朝揭露了我的身世吗。”
被冲击的粉碎的理智,在漫长的沉寂中回笼。
连李进李西都被找出来,送到了奉阳大长公主身边。
利益至上。
毁了她和得到她的结局,哪一个对郁怀更有利呢。
“我就要变成郁家女了对吗。”
“姣姣……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对不起,求你……姣姣,不要,不要为了他们,放弃未来,我们,我们的未来……”
朝瑾的话断断续续,每说一次,长鱼姣的眸光便黯淡一瞬。
长鱼姣发现自己有些难过。
一点点难过还是很多?
长鱼姣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累了,所有的力量都去抵抗那道汩汩流血的伤口。
分给朝瑾的失望,很少。
她其实也并不意外朝瑾的选择,甚至,还可以牵起嘴角,
“朝瑾,我想见他们,郁怀和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