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心间被无数如柳絮般轻飘飘却分外缠人的愁绪逐步侵蚀。
长鱼姣自醒后,终于察觉了心痛之症。
即便隔着雨幕,长鱼姣也能看清太后眼中沉甸甸的复杂的情绪。
不再是从前看见她便有的慈爱模样,就连初次见她时的审视,都比眼下来的和缓。
长鱼姣有些发愣,便这样看着不远处的太后,再看着太后转过头,没有一丝情绪离开。
长鱼姣生出想追上前的念头,双脚却像生了根,怎么也没法动弹。
于是便不再想追。
只是垂了眼,连带着脑袋也垂下。
缠金蝶花冠上的流苏随着长鱼姣的动作一并沉甸甸的落下,似池中被雨水打的蔫吧可怜的初荷。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长鱼姣的眼底突然多出了一双精美的绣鞋。
被雨水打湿了几点潮色,正好晕开在绣鞋上头的牡丹花心。
怪好看的。
长鱼姣这样木楞的想了会儿,才忽然抬起头。
本转身离去的太后近在咫尺,眼底是依旧复杂的情绪。
只是比方才更清晰些,或许是没了雨幕的遮挡,长鱼姣看出太后眼底有些积压着的火气。
迟疑着往后退了两步,长鱼姣福身一拜,喑哑的嗓音在雨声中更添了几分沉静,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不打扰太后娘娘观荷。”
太后本复杂的情绪在此刻被莫名的恼怒冲散了许多。
她尚且顾虑这个顾虑那个,长鱼姣倒好,看她在雨中转身便傻呆呆的站着,不会留她又不会服软。
她一言未发,忍着心里对扶光的愧疚和对自己的自责,长鱼姣倒是直接连母后都不叫了!
“怎么,本宫是蛇蝎,让你避之不及了?”
长鱼姣迟疑的看了太后一眼,见她眼底火气更盛,心中苦的厉害又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搁了两颗小石子,不停的摩擦,叫心涩的慌。
长鱼姣抿了抿唇,耷拉下的眼皮把漂亮的眼睛遮住,瓮声瓮气的回答,
“太后娘娘不想见我。”
滞涩的话音顿了顿,又在雨声的间隙连接上,
“我不愿太后娘娘见我不悦。”
太后脸上的复杂情绪在此刻便化成了更浓郁的阴霾。
她忽然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鱼姣对人心情绪的敏锐实在叫人心中难安。
分明是遥遥一望,她便也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平静。
便乖巧的自己退后。
哪怕她有一份委屈流露呢。
却也没有。
太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长鱼姣许久,许久。
才在一声叹息后开口,
“长鱼姣,抬起手来。”
长鱼姣愣了愣,并没有抗拒,依照太后所言将右手轻抬。
一双琉璃似的琥珀眼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太后。
直到太后忽然抬起手,将长鱼姣的右手往前一拽,下一刻便是肉贴肉,“啪”的一声脆响。
长鱼姣被这一记不清的手掌打懵了,怔怔的看着太后。
茫然无辜的表情分外可怜,却没让太后有半分心软。
连着抽了三下,薄薄的掌心瞬间就晕开了一层红。
可除了第一下长鱼姣皱了眉,其后便收了目光,不躲不闪的任由太后打了她的手板心。
心里却不自觉飘去了不久前。
在慈宁宫见到戒尺时,她曾好奇的想,被母后打手板心是什么样。
她还悄悄自己打了自己。
如今才发现,原来一点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