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乔婉娩一度沉迷很深,李相夷又犯了第二个错,分手不仅会让乔婉娩难过,还会让她丢脸,而他觉得他错了就该负责。
他试过了,他可以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阿娩,就连糖也能给她两颗,但他的心永远不会停在她那里,他忙的事情很多,想的事情很多,他可以不睡觉,但乔婉娩在他身边说话,他总是听不见。
李相夷没爱过,他只知道自己的心不在那里,李莲花一开始也不懂爱,可他渐渐对桃夭动了心,他不是一开始就会爱,他没有真切的见过爱,就是师父师娘也是天天吵架分居。
所以李莲花越懂,就对乔婉娩越愧疚。
不是因为他爱过乔婉娩,而是因为,他没有爱过。
当初认识乔婉娩,直到分开之前,乔婉娩在李相夷心里,都是很完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乔婉娩的喘疾。
小主,
乔婉娩的喘疾,是李相夷的心病,喘疾需要平心静气,乔婉娩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唯独在李相夷的事情上,她总是生气又难过,经常因为李相夷的事情发病。
所以李相夷有随身带着乔婉娩药的习惯,所以李莲花会下意识的研究怎么治疗喘疾,虽然没有根治的办法,但他做出来了吃下就能平复的药。
所以,李莲花看见乔婉娩喘疾发作的时候,差点直接一剑杀了那假和尚。
李莲花后来一直觉得,那不是李莲花,那真的是李相夷又出现了。
大概,是为了这个错误做一个完美的终结。
李莲花救下乔婉娩之后,乔婉娩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检查她的镯子,肖紫衿祖传的镯子。
李莲花立刻就想起,李相夷曾经撞见肖紫衿欢喜的看着这只镯子,并且告诉他,这只镯子叫青鸾玉镯,是肖家的祖传之物,和肖紫衿的破军剑上的碧玉雕花是一对。
当时李相夷还笑说肖紫衿有了心上人也不告诉他,后来才知道,肖紫衿的心上人,竟然是乔婉娩,然而肖紫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李莲花便道:“乔姑娘,看来你很珍视这个玉镯。”
乔婉娩并没有回答,李莲花倒也没有抓着不放。
李莲花原本真的只想赶紧把乔婉娩送回去的。
但李莲花也确实莫名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相遇,相知,他曾经觉得乔婉娩是他的知己,能跟上他思维的人很少,乔婉娩却是少见的能真正理解他的人。
和乔婉娩在一起之后,和她在一起的很多记忆都很混乱,很模糊,他大部分心思都离乔婉娩很远,甚至没有做朋友时认真。
回忆起来,关于她最清晰的,竟然是他从东海回来之后看到的一切和那封信。他甚至清楚的记得信上的每一个字:
相夷:阿娩得君爱护,相随相伴几载,永刻于心,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叫阿娩惶恐,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长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阿娩留。
李相夷一直很痛苦这样的情况,李莲花连回忆的时候都带着深深的负罪。
看着乔婉娩因喘疾而痛苦,他下意识的叫了声阿娩,然而他立刻发觉自己叫错了。
可从下一刻开始,大概便是李莲花一生最愧疚于乔婉娩的时间吧。
下一刻,乔婉娩含泪看着他,一边痛苦的捂着胸口喘息,一边一把拉住李莲花的手臂呢喃的叫着他相夷,并说道:“相夷你来了,你今天肯跟我说话了吗?”
李莲花还以为乔婉娩认出他来了,垂下头后退了一些。
乔婉娩接着便哭着继续说道:“还是不可以?”
李莲花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他忽然就想起了桃夭。
也没有什么别的,只是,姑娘小气,最是不喜欢他与旁人接触,这些年他便连给人看病,都是随时带着布巾的。
乔婉娩这样抓他手臂,桃夭看见又要不高兴了。
乔婉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乔婉娩艰难的咳嗽。
李莲花却不解的看向她,他为何要恨她?只是见乔婉娩确实很痛苦,他只好说道:“乔姑娘,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乔婉娩却两只手一起拉住他,急切的说道:“不,我不要走!我不要回去!相夷,不要走!”
看着乔婉娩一身狼狈,喘疾发作,目光含泪的祈求,李莲花确实心软了,他坐下来,听着乔婉娩说的话。
乔婉娩神情恍惚的问他:“相夷,你还记不记得这里?那个时候,你又一句话不说,跑去跟什么谷主比试,我又担心又生气,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李莲花却只感觉脑子有些晕眩,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某些原本很模糊的记忆,他听见他声音温柔的说道:“所以我挖这个地道来见你,那个时候总想让你高兴一些,可你又总怪我,不懂你。而我呢,一心也只想着四顾门,却也忽略了你的感受。”
乔婉娩哭的脸色涨红,埋怨的说道:“你怎么明白的这么晚?”说着,伸手抚上他的脸。
李莲花下意识往后退,还伸手抓住乔婉娩的手。
好像谁,小气的,不爱别人碰他。
谁?是谁?
为什么他脑子又乱了?
又?
他乱过很多次?
“我找不到你,”乔婉娩却也像是没有意识一般,只看着他哭泣着说:“我找不到你,我也等不到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李莲花一瞬间惊醒。
找他,等他。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一直找他,也只有一个人,会一直等他。
桃夭。
他的夭夭。
李莲花清醒了,看着乔婉娩,他劝慰道:“阿娩,忘了吧,过你该有的幸福日子。”
小主,
李相夷的心,从来都没有留在乔婉娩那里,可李莲花知道,肖紫衿千万个不好,对乔婉娩确实真的好。
乔婉娩却摇着头,又靠过来,流着泪哭着,哑着声音说道:“紫衿也常这样劝我,可我等着你,这世上就多一个人认为你还活着,那也许,也许你就多一点活着回来的可能。我对不起你,我也,我也辜负了紫衿的真心,对不起他。”乔婉娩越说越情绪崩溃,喘疾更加重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身子一软,甚至倒在了李莲花身上。
李莲花这一刻是清醒的,但他的脑子已经被愧疚占满了。原来乔婉娩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李莲花是信乔婉娩的话的,因为在他心里,乔婉娩确实是很完美的一个人。
李莲花甚至艰难的拖着孱弱的身子,背着乔婉娩从地道里上来了。
李莲花能怎么办,总不能扔下乔婉娩在地道里。
见乔婉娩的喘疾一直没有好,意识模糊的不停的哭着呢喃着相夷,李莲花安慰道:“乔姑娘,你病发昏迷了,一直哭着说梦话呢,我这呢,正好有药丸,你可以先缓解一下。”
李莲花考虑再三,把他研究出来的药给了乔婉娩,装药的荷包,是乔婉娩送他的。
李相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一直戴在身上,李莲花一开始也没想起来,后来意识到了之后,恩,家里穷,桃夭很辛苦,很努力,很节省,只是想多留点给他补身。
荷包意义特殊,他也不能扔了,只能留着,哪怕后来条件好了,他也只能留着。
再后来,他用荷包装着药丸,便一直带在了身上。
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看见桃夭在给他绣荷包了,他怕他会控制不住。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师劭说忘川花可以解毒,解了毒,他就能继续陪桃夭许多年,他想,他可以守着桃夭花开,守着她为他动心。
可乔婉娩却说:“李先生,我有些失态了,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请你不要见怪。”随即,她看见了那只荷包,吃惊的接过,不敢置信的问道:“这香囊,这香囊为何在你这里?”
李莲花一愣,乔婉娩没认出他?刚才,难道只是缺氧产生幻觉了?把他当成了李相夷?
可李莲花分明看见了乔婉娩眼底的祈求。
祈求什么呢?
李莲花分辨了好久,才意识到,乔婉娩在祈求他不是李相夷。
李莲花垂下头,无声的轻笑,然后才抬眸,张口编撰道:“乔姑娘,这香囊,是我在东海行医时,偶然在海滩上捡到的,你认得此物吗?”
乔婉娩似乎放松了什么,又哀伤于什么,她继续问道:“你发现的只有这香囊吗?”
李莲花揣测了一下乔婉娩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局,于是开口说道:“当时海面上死了很多的人,这个香囊只是我在其中一具尸体当中。怎么了,乔姑娘?”
乔婉娩低着头,小声的问道:“什么样子?你见到的人什么样子?”说着,又激动的拉着李莲花的手臂。
李莲花这次没有推开乔婉娩,看着乔婉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那人大概二十岁左右,面容看不清楚,哦,他的左腕上好像有一串佛珠。”
那佛珠很早就断了,桃夭帮他重新串起来,他也没继续戴了,后来找了个檀木盒子放着,这次来普度寺,让无了大师帮他供了起来。
佛珠是乔婉娩因为担心他去求的,当时在寺庙里跪了很久,这份心意,他很是感激。感情本身就是错误,但李莲花始终还是尊敬尊重乔婉娩的,所以佛珠若是还回去会让他觉得伤了他们之间的情谊,所以他请了无了大师帮他供起来,算作为她祈福。
乔婉娩的手松了下来,小声说道:“那是我给他求的。”
李莲花笑了笑,说道:“哦,这原来是乔姑娘的一位朋友啊。”
看着乔婉娩哭的伤心,李莲花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李莲花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戳就破的谎言,乔婉娩却深信不疑,哭的仿佛亲眼看见李相夷死在了眼前一般。
就像他一直不明白,从前只觉得所有人都仰仗他敬重他,却不知他已经成为旁人心中所累。
但他却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包括乔婉娩在内,他们都能接受李相夷的死亡,却无法接受,李相夷成了李莲花。
乔婉娩似乎还想找到些什么证据,又问道:“你找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