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才是做不到的。”幻帝消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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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魔法能够实现我全部愿望，却没有办法做到让大家都考虑这个世界的事吗？只能实现一个人愿望的魔法？”
“因为人类早就不可能在同一个‘世界’下存在了.....魔法可以将你拥有的世界强加给所有人，但做不到像你那样，将别人的世界纳入自己的考量之中。爱能够联系起来的，充其量也就只有几个人而已，一个人能和多少人生活在一起，他就能爱那么多的人。人数再多一些就只能依赖秩序，而秩序和驯化又必然导致花园（迷宫）一样的困境.....”
“说是人不能聚在一起太多呢，还是什么？”利米特叉腰，表情显得有些不严肃，说白了他没听明白幻帝在说什么。
蒂薇儿打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幻帝，所以也打趣地吐槽道；“意思就是让你别更花心了，人只能爱有限的人。”
“如果所有人都能掌握帝之力和魔法的话，其实也没有必要一定很多人在一起生活才对吧？”
克莱尔则是动用自己学到的生态知识，设想只要没有过分的人口，那迷宫其实也相对地不会太多。
人们在遥远的太古时代，也可以过得安逸，然而随着农耕时代的到来，人类扎根于大地随着人口的上升，人们也就变得离不开那里，愿意为这片大地流血流泪，也要和它融为一体。
也是因此，巨大的迷宫在土地上得以孕育，复杂的秩序将人迷失在其中。
“可是那样不行！大家必须要为了同一个世界而奉献，不然面对以后又可能出现像是魔法这种堪比神迹的‘事故’，到时候那样的人类，该用什么来和这样残酷的自然和灾难对抗？！”幻帝连忙否定道；“而且魔法的技术高度重复，可迷宫却随着自然不断地再进化，久而久之魔法迟早也会变为无用的石板。我们必须要无时无刻地精进这些技术才行，必须要有个人监督这一切。”
忽然幻帝又这样说，她这些自相矛盾的话让利米特困扰，她实在有种既要又要的感觉。
“而且还要考虑掠夺者，历史上也有过吧？那种仗着自己有超能力，就肆意妄为，只掠夺不劳作的群体。”克莱尔认为这就是教会的必要性。
“也许那群人在掠夺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劳动呢？这可是讨论人类存亡的话题，那种家伙怎么样都无所谓啦。”蒂薇儿笑了笑。
“那也太残忍了吧？”
“这就是文化差异啦，你要想着要消灭他们的文化才叫做残忍吧？”
“大家没有办法在同一个世界下生活，却又必须要为了同一个世界而奉献，还真是矛盾。”
利米特叹气，心想人类为了存续下去还真是煞费苦心，尤其在这种毁灭全人类的力量可能集中在一人之手的情况下。
“结果，人类在未来面对世界级的危机时，能有与之对抗的技术才好，这就是她想表达的‘威胁’吧？真不愧是‘神明’。”蒂薇儿依旧讽刺道。
“这种居安思危的做法明明很重要好吧？你那到底是什么口气？”克莱尔噘嘴表示不满。
“可说是这样说，纵观历史这个破系统也没有阻挡成功过啊？”
利米特面露疑惑，这让幻帝露出尴尬的表情来。
“结果无论是世界级的大战，还是黑暗时代，还是莫名其妙降临在大地上的魔素、迷宫，乃至于人类瞎搞基因造出来的魔物，一切的一切，甚至这个系统现在都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着可能毁掉自己的‘末日’，系统不断地制造这些破事，我们当然需要没完没了的忙碌了。
“比起陨石砸地球这种小概率事件，人类自己毁掉自己的概率似乎还大一些。好比现在，佛劳尔都不知道要拿幻帝之力干什么呢，难道这也是在系统的计算之中的吗？最重要的是，难道我的出现，也是在系统的‘居安思危’之中的吗？如果说这一切是考虑之后的结果，那历史的方向根本就错了吧？还是说，人类乐在其中？”
利米特的反驳让克莱尔哑口无言，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心里想到的是教会为了自己的普遍正义所创造的那些邪恶，后来遭到反噬，真的变成一种社会问题的那种种搞笑又滑稽的场面。
好比吸血鬼就是这样，一开始吸血鬼都还是有严格人数限制的公职人员呢，直到某个阶段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吸血鬼变为社会的一体变得无法根治。
可教会非但没有慌张，甚至加倍地普及吸血鬼问题，说这需要所有人的支持才能‘解决’，明明那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人们已经和问题融为一体了。
只要大家天天惦记着吸血鬼的事，教会都不会让吸血鬼消失，因为只要吸血鬼存在，教会就还有影响力。
“说到底，人类的反应总会慢半拍，人类的智慧也是用在对应已经发生的惨状上的，而不是避免尚未发生过的惨状，很多事情，只发生过一次，或者还尚未发生，那人类怎么才能学会如何应对？”
小主，
“按你这么说，我完全感受不到一点人类的智慧啊？明明人类应该是能够从现象中总结出规律的聪明生物。”克莱尔有些沮丧了。
“其实就是因为人类太聪明了，那些聪明反而变成了问题。活在当下的聪明人们，为了维持自己无与伦比的聪明，故意地制造出大量的笨蛋，就和吸血鬼只找走投无路的人结定契约一个道理！聪明人要靠着笨蛋活着呢！”
蒂薇儿的笑容可不像是在夸赞人类。
“什么嘛你！”圣女像是被戳到痛点了冲向吸血鬼。
“咔咔咔咔——”
圣女和吸血鬼的纷争被少年调和，他挤在两人中间变成了缓冲地带，变成了古怪的三人拥抱造型。
“嗯——到底是谁规定的这个世界到底是‘规律’多一点，还是‘意外’多一点呢？”利米特环抱双臂问到这个问题；“幻帝大人，你说呢？这个世界是普遍的还是充满例外的？”
幻帝陷入了一会儿沉默像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她马上又开口说。
“好吧其实也没关系，我只需要再多等待一会会儿就好。就算你不答应，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你关心的人之中迟早会出现愿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怕那已经是遥远的十几代之后，那个人，也一定会有你的影子，那个人会代替现在这个身不由己的你，让这个世界延续下去的。你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感到压力，这一切就算你不做，它也会自然发生，我只能向你保证，这种规律是存在着的。”
但这也是世界能从这次危机中幸存，她自己能从这种危机中幸存的为前提的威胁，幻帝只是希望利米特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是向我发起挑战吗？那长远来看，我可输定了啊？毕竟谁能和你这个世界的例外抗衡呢，更别说我们要赌的，是曾经发生过一次的事还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利米特笑了，幻帝笑不出来。
“我啊，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了。”
“对，我也是因为厌倦才想着这一次要拒绝你。”
“可是，这样做是不负责的，这样的行为，是不为大家着想的.....”
“那就将一切都毁掉吧。容许你这样的例外在世界的幕后操纵一切，容许你这种强大例外的这个世界，因为你一时的疏忽和差错，眨眼间毁于一旦也丝毫不奇怪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也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好，既然‘大家’都把自己的未来和当下寄托于你，就算你搞砸了一切，‘大家’肯定也是早有预料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原谅你，但至少我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责怪你的人也没有赶来阻止你，为你这艰难的处境着想嘛。”
“你这种发言，太狂妄也太任性了，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
“这就是我的想法，这就是神明的特权。一切的灾难，你都可以说是对人类的‘考验’，而他们如果失败了，你就说他们没有通过考验就好。”利米特亲切地建议到。
“咱说，你发什么疯......”蒂薇儿觉得利米特的玩笑比自己的要恶劣。
“我这样做，你就愿意继承我的位置吗？”幻帝苦笑着的发问让利米特感受到她还留有幽默感。
“你也没有必要非得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不这样世界会变得很糟糕的，所以我才想要将位置传承给你。”
“在我看来世界已经足够糟糕了，我坐上去，也许还会更糟糕。”
“但是我避免了真正、真正糟糕的情况，你也能。”
“嗯，你很了不起啊，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努力。”
“.....”
“可是你也助长了其他的糟糕情况不是吗？”
“谴责吗？那你为什么不来做呢？你会知道有些是无可避免，就像是教会把我的检测单元扭曲成吸血鬼。”
“这只是我的看法而已，毕竟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看法不正常一点都不奇怪对吧？”
“哈.....”
“反正我是不太喜欢这个大家因为迷宫而四分五裂的世界，大家都只愿意待在自己的迷宫里，互相陌生得像是外星人。甚至不如我一个臭外地的擅长打交道，这实在是太可悲了。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对它也完全没有好感。”
幻帝沉默了，她还想说什么，可她的话语自相矛盾地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说神明是理性的，那就不该把责任委托给这个幼稚的神明，可如果不给予人们崭新的未来，给予可能性给快要缺氧致死的世人们，那这个世界.....
这个系统已经臃肿得，无论是原地踏步还是前进后退，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行了。
这样的停留时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矛盾难住，像是便秘了一样，直到利米特做出决断。
“我要回去了。安比还等着我呢，她做出了选择，我想要回应她的选择。”
利米特要走了，幻帝连忙拦住了他。
“可你不可能战胜幻帝系统的！如果说世界是一百，那幻帝就占据世界的百分之五十一，是绝对的抑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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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帝劝说着利米特，告诉他只有在这里接下神明的重任，才是真正正确的选择。
“这是必要的代价，人类要在末日和危机中幸存下去，从来都只能这样做出一次又一次的选择，而这是计算中最优秀的选择了，这是最小的牺牲！这已经是赚了！你还要奢求什么？！”
幻帝的劝告不是利米特想要的答案。
“世上不存在乏味无聊切不用负责的幸福。过去的我自暴自弃，等待着幸福和机遇降临混混度日，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样的阴霾，现在你又要我坐在神席上等着幸福降临？我做不到，指不定坐上去我脑子里就会冒出奇怪的东西来，就像是要覆盖全部大地的迷宫一样。”
利米特正式地拒绝了幻帝，整个花园以此为契机似的，它开始逐渐地分崩离析，大地裂开了缝隙，花朵因此而枯萎，树木也变得腐朽，生灵们四处逃串。
“好吧，我尊重你，可你真的要去做吗？这些连概率是多少都不知道的事，这种事，在过去可没有过先例！光是你向两个女人示爱，这就已经触犯法则和规矩了，我知道你还会向第三个，第四个.....这种叛经离道的做法暂且不提，就算抛开这些常识性的正确吧！你要清楚知道，如果世界毁灭了你们的生存处境可就......”
面对幻帝那严肃的口吻，克莱尔不禁躲在了利米特身后，她拉住了利米特的手臂。
“世界到底会如何毁灭，人类的生存处境会被人类自己破坏到怎么样的地步，我是不清楚啦。过去的人类导致的恶果，全部压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肩膀上，并要求我们妥善解决，你不觉得这有些不切实际吗？”
“可现状就是这样！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吗？为了大家！”
“那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让大家都能够意识到这是场危机才行，假如这真的是跟所有人息息相关的危机的话。”
“这，这当然是和所有人息息相关的.....”
“嗯，最好是这样。免得一群人着了魔一样要毁掉世界，另一群人又拼命地抢救世界，谁也不想陷入这种尴尬的情况吧？世界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假如世界真的是这副模样，那这样操蛋的世界就算真的消失了，我们也就会因此死去？说真的，我发自内心地表示怀疑。”
本来还在担心世界如何如何的克莱尔听到利米特这番发言，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你这小子！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要不是考虑到利米特的灵魂被魔法干扰了会让安排出错，幻帝都恨不得直接篡改他的认知。
可实际上一旦用魔法改变他的意志，他的异质性也就荡然无存了，利米特这个人也就算是被杀死了。
幻帝不愿意逃避面对这个漏洞，她必须要为了系统着想。
利米特在最后却给了幻帝一个拥抱，对于这个相对于自己异质的特殊存在，她感受得到他和自己同样的心跳。
“你这是干什么.....？”在幻帝的错愕之中，这个花园逐渐地安定下来，崩坏也渐渐停止。
“以后我们还回来的。蒂薇儿，她的事就交给我吧，还有她的困惑，以后或许还需要找你来解除呢。”
望向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另一个自己，幻帝由衷地感到这个少年厚颜无耻。
“.....你这混蛋，明明不愿意继承这个位置，却还要来打搅我吗？”
“别说这么小气的话嘛神明大人，在这个空间里，时间不是没有意义的吗？那在无限的时间当中，你早该预料到会被我打扰的一天到来吧？对于你来说，一切都是必然，难道不是这样？所以，你放弃当神明的那一天，也必然会到来对吧？那个时候再见吧。”
蒂薇儿红扑扑的脸上，那双和幻帝如出一辙的双眼望向利米特。
老实说她不想过多去追问自己的过去，可利米特为自己的着想又让她为此着迷，这种矛盾的心情也就在看着利米特时会有了，这种无法忽视的纠结情绪。
“可笑，人类，要是你无法阻止末日，那今后也不会有我有你存在了，这个系统已经宣告失败走向死亡了，帝之力会因此被尽数消除，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你，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却拒绝了传承。”
神明嬉笑着，不知道是几分认真说这种耸人听闻的话，居然要将世界末日的责任丢给一个歪打正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漂流者。
“这种天大的责任我可不背。不过我会负起责任阻止幻帝，阻止佛劳尔，尽管说不出概率来，但我有信心，绝对能办到。”
面对神明的挑战，利米特没有怯弱，他可靠的双目让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看到那眼中那疯狂的自满，幻帝为此愤慨。
“这种不切实际的承诺和断言......”理性的神明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我还是建议你最好别这样做，你不应该拿世界的命运为自己的私欲投注，这是疯狂的行为，你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要成为神明（替罪羊）就能得到赦免，幻帝来不及说完利米特的声音便传来。
“我会赢的。”
本已经转身的利米特回头留下这句话，然后赶上蒂薇儿和克莱尔的步伐踏入了法阵。
背叛了幻帝的期待，三人离开了这个空间，幻帝只能站在这里目送他们。
明明被拒绝了，幻帝此时此刻的心情却如释重负般的畅快，她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了。
幻帝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借利米特之口，说出自己不想继续做幻帝了呢？而利米特的英雄之举，是不是就是自己期待要看见的呢？这些对自己愉快的狡辩，又是不是对被拒绝的逃避呢？
幻帝并不清楚，她只是感受着这种痛苦且无奈的快乐。只能活在当下的自己终究是无法思考和反省的，能够考虑的，就只有他们这些身处时间内这些‘活生生’的人，自己只能通过他们看见自己的愿望。
自己的坐以待毙，会为世界带来灾难吗？就像是蒂薇儿为了利米特而死一样，自己难道是把整个世界押注在利米特身上了吗？不对，从一开始决定要让利米特继承神席，他做什么自己都已经默许了吧。
这种截然不同的视角的闪现，让幻帝由衷地期待起利米特能够改变些什么。
“哼.....在残酷的迷宫中尽情挣扎吧，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