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繁杂的脚步声消失在外头,华霓裳才敢开口,“甜甜……”
云恬回神,“我没事。”
不知不觉,袖袍一侧竟被指甲生生勾破,皱成一团。
慕家被屠尽的第三日。
裴远廷,康复了。
而且来了仙乐阁,逛花楼?
“甜甜,你别想太多,你来仙乐阁另有目的,说不定,他也是冲着慕家旧仆去的呢?”
明知华霓裳的推测多是安抚她,可她偏偏还是这么期许着。
马车一动,云恬却似是下了决心般,喊道,“停车。”
华霓裳大惊,“你可别冲动。”
云恬颔首道,“表姐放心,我就去看一眼。你说的有理,我也不信他是那样的人。”
华霓裳不放心云恬,跟着她翻墙潜入仙乐阁。
裴远廷与兵部尚书嫡子东方延进了包厢,不一会儿,他独自从包厢离开,沿着长廊去后院。
云恬刚探出脑袋,就见他点足一掠,飞过围墙,翻进隔壁的院子。
“那里是……”
“喜来客栈?”华霓裳和云恬对视一眼,两人目露疑惑。
华霓裳刚想跟着飞过去,就被云恬按住。
“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这样跟过去,太招眼了。”
“那咱们走正门。”
喜来客栈开着门做生意,男女皆宜,不比仙乐阁。
她们大大方方进门,不必担心被人看穿女子身份。华霓裳定好房间,两人就被小二引着去了三楼。
待小二离开,两人悄然摸到客栈后院,正是与仙乐阁相邻的地方。
四周静寂无人。
唯见裴远廷独自坐在凉亭上,线条流畅的轮廓隐在昏暗的月光下。
修长的手指拎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缓慢而不失风雅地往嘴里倒。眼神有些迷离,不似平日温润清雅的他。
云恬忍不住想,他是在……为她难过吗?
就在云恬几乎要忍不住现身的时候。
华霓裳猛地按住她。
指向另一端,见到来人,云恬瞬间屏住呼吸,不敢大喘气。
“裴世子病终于好了?”来人,正是云砚之。
许是喝了酒,裴远廷的脸色薄红,看了云砚之好一会儿才道,“稷允兄找了我这么多回,再避而不见的话,怕是连最后这点兄弟情谊,也要埋入黄土了。”
口吻之中,似有深深的感慨。
云砚之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我与你,从来不是兄弟。”
裴远廷也不恼,反而抬手帮他斟满酒盏,“你帮过我,我救过你,旁人都道我们患难与共,亲如兄弟,稷允兄这般冷漠,真叫人寒心。”
“你比谁都清楚,那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云砚之拿起酒盏一饮而尽,“更何况,这场交易,不正是你提的吗?”
“是吗?”裴远廷却慵懒地靠在梁柱上,“物是人非,过往的事,稷允兄又何必记得那般清楚……”
“嘭!”
一声脆响,云砚之的酒杯从指尖弹出,狠狠砸在他的杯盏上!
裴远廷手掌间杯盏被撞得粉碎,他突然后仰掠起!
电光火石间,一道银光闪过,他腾空而起,腰间长刀出鞘,与云砚之的剑在夜空中狠狠碰在一起。
暗夜中瞬间撞出星点火光。
云恬和华霓裳都被两人突如其来的激烈交手震住。
半空中,一阵势均力敌的刀剑交锋,两人来回切磋数十招,火花四溅毫不相让。
仿佛不将心中压抑的火气发泄出来,谁也不愿作罢。
云恬和华霓裳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刀光剑影肆虐,不过一会儿,就将客栈后院的花木凉亭摧残得体无完肤。
“裴远廷,我只问你一次。”云砚之长剑直指他的面门,“娶云薇,可是你自己的意思?”
半晌,裴远廷长刀回鞘。
被削断的凉亭顶棚轰隆一声砸下,卷起漫天尘土,也淹没了裴远廷的回答。
掌柜急匆匆赶来时,两人已是收了刀剑。
云砚之转身就走,满身肃杀之气,无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