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宗泽面前站定,徐子晋把无头箭递了过来,只见箭杆上绑着折成长条状的纸条,“从外面射上来的!”徐子晋解释道。
接过无头箭,林宗泽取下纸条,展开,看了起来。
…………
在纸上飞快的扫了几眼,林宗泽抬起头,面无表情,顺手把纸条递给身边的许山海。
林宗泽的不动声色,急坏了一旁的王恩祖:“三哥,纸上写的啥?”
“劝降!”林宗泽嘴里蹦出两个字,依旧面无表情。
王恩祖难以置信的说道:“还没开打就劝降?他娘的,如此嚣张?”,旋即大怒。
“啥都不说就劝降?”就连徐子晋也觉得不可思议。
林宗泽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说道:“许诺我们,只要打开寨门投降,可以既往不咎,并且许以田地安家。”
“他娘的,好大的口气,合着写信的是老朱家的人?还既往不咎?他要有这个能耐才行。”王恩祖大声的嚷囔道。
林宗泽微微一笑,对王恩祖说道:“狗毛,你别说,这个写信的人官还不小。广西按察司佥事、左江兵备道观察使,从四品。”
听到这一连串的头衔,徐子晋不禁感叹道:“来头不小啊,真要是有心的话,有些条件他也不是办不了,就怕他在跟我们耍心眼。”
许山海看完了纸条,抬起头,正巧看见,徐子晋的话音刚落,林宗泽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皱了一下。
“他要是能做主,与他周旋一番也无妨。”本该去睡觉的赵立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众人身后。
“老弟,你怎么看?”林宗泽没接徐子晋、赵立群的话茬,反倒问起许山海的看法。
“老哥,我听你的。”许山海一脸平静的把纸条递回给他,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
“三哥,你想降了老朱家?”看见林宗泽没有表态,反倒问起了许山海的看法,王恩祖有点着急。
林宗泽摇了摇头,拿起手中的纸条,把它一点一点的撕碎:“要我投降?除非叫朱家人把龙袍给我送过来。”
说完,把手中纸屑往地上一撒,顺势啐了一口浓痰。
林宗泽如此举动,令站在众人身后的赵立群,缩起脖子,耷拉下脑袋。可即便如此,他的身高决定了再怎么缩脖子都无济于事。
而徐子晋的嘴唇抽动了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看着在场几人不同的反应,许山海突然朗声说道:“前朝正德年间,南赣山民义旗四举,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守仁(王阳明),巡抚南赣汀漳等地。”
许山海的突然发声,出乎所有在场之人的意料,方才还表示没有看法,这会儿却像是要“讲古”。
“面对义军,王守仁也是修书一封,意图招安,威逼利诱之下,还派人送去牛羊、酒水、金银、布匹等物,以示诚意。”没有理会众人的眼光,许山海继续往下说。
“待义军首领表示了愿意归附之意后,王守仁把众首领招至赣州城内祥符宫,大排宴宴。入夜,遣甲士冲入寝室,全部乱刀剁死!”王守仁以“招安”之名,行无耻之事,许山海话说完,想要表达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许山海的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人,皆是满脸惊讶,他们没想到,被世人尊为“亚圣”之人的王守仁,居然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徐子晋疑惑的问道:“老弟,你所说的此事当真?”
许山海平静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后,王守仁因平定宁王作乱有功,嘉靖帝特封他为新建伯(明朝开国以来,第二位因军功封爵的文官)授南京兵部尚书。并且,百十年前,他总督两广军务,来到南宁府,剿灭了大藤峡的僮、猺义军。”
“三哥,我就说那些狗官不能信,你听听小先生说的。”第一个出言表态的又是王恩祖。
或许其他人可以妥协,而有杀妻之仇的王恩祖,绝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
“王守仁还知道牵牛担酒,许以金银,做做样子。现如今,对面那个陈茂深倒好,黄口白牙的一句‘既往不咎’,便要我投降,他着实瞧不起我林某人呐!哈哈哈~~~”听了许山海说的,再想想方才纸条上的内容,林宗泽好一番嘲讽。
“咻~~”
“咻~~”
两声破空之声,在几人头顶响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声沉闷的声音从寨墙外的远处传来,望楼与木桥上也传来大喊:“官军开炮了!”
徐子晋面色一紧,立刻抬头,冲寨墙上的人大喊:“都蹲下!全部都蹲下!”
打铁坊之前赶制出来的包铁木盾,现在牢牢的绑在木桥上,木桥上的人,只要蹲在半人高的木盾后面,自然多了几分安全。
徐子晋一边大喊,一边拨开身前的人,拔腿就往木梯跑,既然这些人归他指挥,他就没有理由躲在寨墙后。
王恩祖见状,也准备跟上,没想到被林宗泽伸手一把拉住,同时低声喝道:“去后面,管好你的人,别一有动静就只想着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