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出去多年,对王家的事情倒是了解的不太多。”崔婉琼道,“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或许未必是王家人干的。”
贺境心歪了歪头,“理由?”
“在知道宋大人要派来阳直县接任县令之后,我兄长,也是如今崔家的家主,严令族中所有人,不得生事,事实上不只是我们崔家,王家家主也下过类似的命令。”崔婉琼道,“在这种情况下,王家人不可能无视家主命令杀人,更何况,若是王家真的想要杀人,只会悄无声息的让对方消失,根本溅不起一点水花。”
崔婉琼说的这个,贺境心并非没有想过,“你说的有道理,凶手大费周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命案,若非是杀人者极其嚣张,那就是栽赃陷害。”
宋钺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贺境心,她之前没有说过这个!
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走了进来,“姑姑,您找我?”
来人正是崔延之,崔家家主的第三子。
崔延之自然发现了贺境心和宋钺,他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冲着宋钺行了个礼,“见过宋大人,宋夫人。大人可是为了昨天的命案来寻我的?”
宋钺道:“正是,你昨日是在谷雨厢房,你可知你隔壁惊蛰包房里是谁?”
“是王明远啊,怎么了?”崔延之不解地问。
“你昨日和友人待在包房里,可有出去看戏?”宋钺问。
崔延之摇了摇头道:“昨日我约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同窗好友见面叙旧,并无离开包房去走廊看戏。”
宋钺:“你一直待在里面,可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崔延之仔细回想了一遍,“不曾。”
宋钺点了点头,又问:“你可知王明远是何时进的包房?”
崔延之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还是后来楼下发生命案,我们听到动静开门查看时,才发现王明远在隔壁的,后来我们下去,录了供词,便各自归家了。”
“你与王明远关系如何?你可知道,他平常人际关系如何,他可有得罪什么人?”宋钺问。
崔延之皱了下眉道:“我与他不在一个书院,平常倒是不太在一起,不过有些聚会上能见到他,他身边围着的多是一些与他脾性相投之人。至于有没有得罪的人,我还真的不太了解,只听说他经常与人意气相争。”
宋钺:“意气相争?”
崔延之:“他们那些人爱去红韶街厮混,我听说上个月,他还为了和人争夺琼楼的一个姑娘大打出手。”
“那你可知,他平常意气相争的,都有哪些人?”宋钺问。
崔延之摇了摇头道:“我日常不太在家,这些也大多为道听途说,他和常家的大少爷不太对付,上个月便是和常家那位少爷大打出手的。”
宋钺又问了几个问题,直问到崔延之也答不出什么来了,便没有继续为难人。
崔婉琼眼中有一抹凝重之色,宋钺上任当天就闹出人命案,会是王明远的对头故意弄出来栽赃嫁祸的吗?
嫌疑人是王家人,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世家和命案牵连在一起,并非是什么好事。
崔婉琼身为归宁的姑奶奶,不好带着宋钺他们去王家,遂让崔延之和两人往王家去一趟,王家但凡不是个蠢得,都知道在这种时候,要积极地配合宋钺,早日查清楚真相,把王明远从案子之中剥离出来。
王家也住在同心巷,这条巷子很长,但一共也就两家,王家与崔家。
到了王家之后,门房认识崔延之,在知道宋钺是县令,来查案的时候,当即把人请了进去,随后就立刻去寻家主去了。
王家家主如今五十有三,王明远是他的小儿子,他来的时候,一并把王明远也带来了。
贺境心在看到王明远的第一眼,便知道为何崔家和王家住的如此近,崔延之与王明远却没玩得到一起去,崔延之看起来就是个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好小伙儿,这王明远却一身的纨绔之气,想来也是,不是纨绔,也不能和人为了花娘打起来。
王家家主和宋钺客套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他一脸严肃道:“大人尽管查,若此案当真是我这孽障做下的,我绝不包庇!”
王明远顿时急了,眉毛恨不得都要挤在一起,“爹!您这说的什么啊,宋大人,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杀人?况且我要是杀了人,我还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我图什么啊我。”
王家主瞪了王明远一眼,却并未阻止他往下说。
“我昨天收到一张花笺,那花笺上撒了香粉,可香了……”王明远说到这里,还停了一下,似乎还在回想昨天收到的那张花笺。
“王明远!”王家主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嗓子。
王明远顿时打了个哆嗦,露出讪笑,“就……有人约我茶楼见面,还说我不去就是孬种,我就去了,我一直待在包房里等约我的人,结果没等到活人,等到了死人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大人,你要不信,我身边的小厮青竹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他能替我作证!”
“是的!一切就是少爷说的那样!”一直站在一边等着伺候人的青竹,听到王明远提到自己,顿时站直了身体,一脸认真地替自家少爷作证。
“你说的花笺,还在吗?”宋钺问。
“在在在的!”王明远道,“青竹,你去我书房,那花笺被我夹在论语里了,我当时觉得那花笺很是好看,没舍得扔。”
青竹闻言,撒丫子就往外跑,他跑的极快,很快就把王明远所说的花笺取了来。
宋钺接过花笺看了看,这花笺通体是粉色的,上面用真正的桃花花瓣贴出一个花的形状,上面的确如王明远所言,写的约王明远在茶楼惊蛰见,不来是孬种。
内容和花笺气质完全不符。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宋钺将那花笺递给了贺境心,他扭头继续问王明远,平常都得罪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人会陷害他之类的。
贺境心的目光,落在花笺上,她盯着花笺瞧了半晌,蓦的瞳孔收缩。
那花笺上,黏上去的桃花瓣的某一个花瓣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很小的图案。
说是图案,更恰当的说法其实是图腾,很抽象,抽象到寻常人看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只会认为这是不小心折了花瓣,残留下来的一些折痕。
但是很不巧,这个图案贺境心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