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几片乌云飘了过来,天色渐暗,河风乍起,河面激荡,卷起阵阵波浪,岸边几只野鸟惊起,“嘎嘎”乱叫,惊慌逃离,似乎在发出某种警示。
成王看看天色,喃喃道:“这是要下雨了吗?”
他放下茶杯,习惯性地用双手按住扶手将身体撑立起来,随即慢慢朝岸边走去。
这时,一名校尉急跑而来,成王快步迎了过去。
水面露出的芦苇管渐渐散开,慢慢沉入水底。
且说小隐与郡主同乘一骑,虽然美人在怀,一颗心却始终悬在半空,郡主说说笑笑,开心不已,而他却始终阴沉着脸,攒眉蹙额,一副愁苦的样子。
郡主不是用手指去拍打他的脸,叫道:“你别这样嘛,人家到底欠你多少钱没还,把脸拉那么长。开心点,我父王肯定不会有事。快,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小隐只有苦笑。
如此走了两日。第三日,三人在路边一家小餐馆吃午饭。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马嘶和杂乱的马蹄声,似乎有成批马群奔驰而来。
小隐忍不住走出饭馆观看。果见有约二三十匹马狂奔而来,后面有十几名官兵骑在马上拼命吆喝,看起来是马群受惊奔逃,官兵一时控制不住。
这条道路上多有车马、行人来往,而且前面有一个集市,如果任其胡乱奔跑,必出重大事故。
跑在前头的是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腿长踝粗,强健有力,端的是一匹好马!
“惊马啦!惊马啦!”
“闪开闪开!”
“前面的人快快闪开!”
官兵们扯着嗓子惶急地高喊。
小隐不慌不忙,待头马跑近,一跃跳上了马背。
马儿受惊,长长嘶鸣,前蹦后跳,试图将小隐摔下马,但小隐紧紧抓住缰绳,伏低身体,运劲下压,任由马狂蹦乱跳,始终稳如泰山。
马折腾了一阵,累乏了,终于慢了下来,其他马也放慢了脚步,直至停了下来。
此时距离熙熙攘攘的集市不足百步。
小隐跳下马来,官兵纷纷跑上前向他行礼道谢。
其中一个领头的是个牧监,对小隐钦佩不已,抱拳道:“小人卢马,养马牧马三十年,也曾做过成王的马夫,头回见人能这么轻松地驯服一匹骏马。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小隐正欲回答,随后赶来的郡主却抢了先:“他是我的琴师秦小隐,老卢马,你现在跑哪去管战马了,是吧?”
卢马原是成王府的马夫,三个月前,被成王派出去做了个牧监,故此两人熟稔。
卢马见是郡主,急率官兵一起跪拜行礼。卢马道:“托王爷发福,小人现在翠西牧场牧养军马。王爷近来可好?”
郡主道:“好的呀,他在碧水山庄等我们,我们着急赶路,结果累死了一匹马。”
小隐凑过去道:“你这些马能借我们一匹马?”
卢马道:“这些马本就是王爷的,你们要用,尽管骑走就是。”
郡主道:“好呀,我们这两匹马跑了好几天了,跑不动了,跟你换两匹,回头你来王府取回就是。”
卢马道:“全凭郡主吩咐。”
小隐一听,二话不说,抢过郡主手里的马鞭,跳上他刚驯服的那匹马,立刻策马扬鞭急跑起来,回头喊道:“我先走一步!”
郡主嗔道:“这个急性子!”
卢马让人牵过来两匹战马,把缰绳交到了郡主和唐玄微手里,郡主道:“我们要赶路,回见。”
说着,与唐玄微一起上马追赶小隐去了。
且说成王一直忙到次日上午,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算算时间,郡主他们也快到了,心情大悦,忍不住哼几声小曲。用过午膳,便决定在河中小亭,好好放松半天,顺便等候郡主他们。
谢老板安排了两名乐女,一弹一唱,成王一边喝茶,一边聆听曲乐,甚是惬意。不久,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他见巡逻艇上的士兵一个个淋得落汤鸡也似,便让他们停止巡逻,上岸换干燥衣服,待雨停了再巡逻。
天色阴沉,雨滴淅淅沥沥地落在河面上,形成一片片水花和水雾,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若隐若现,模糊而神秘。
水面上三支芦苇管随着荡漾的涟漪悄然向小亭靠近。
成王微闭双眼,身体随着乐曲轻轻晃动,完全沉浸在美妙无比的雨声、琴声和红茶的飘香中。
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风卷着雨,凶狠地冲击着河面,形成了汹涌的水浪,似乎要把风雨飘摇的小亭淹没。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两名乐女吓得尖叫起来,成王正要呵斥她们,猛听远处传来一个声嘶力竭的呼喊:“……王……”
是秦小隐!
他只听清楚一个“王”字,想来是在喊他,却不知到底在喊什么。
他正期待着和他们雨中听曲品茗,那是何等的享受!
远处响起一阵疯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一匹高头大马如飞奔来,骑在马上的正是秦小隐!
疯了!
他疯了!
接近河岸了还骑那么疯!
成王站起身来,猛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脚下的木板猛然下沉,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犹如魔鬼发出的嘲笑,整座亭子倾斜倒下,慢慢翻向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