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调一个病房也晚了。”竹吉久雄默默说道,“还记得加濑说的吗?”
“早川就跟孢子一样,谁来了都得沾点走。”
“果然还是自己带出来的孩子自己了解。”山本裕之摇了摇头,拎着手提袋跟搭档踏出了医院。
“希望加濑不要被早川同化了。”
不然就真的没法子了……
……
站在镜子前,降谷零拿着刮胡刀刮掉下巴上的胡子,头发湿漉漉的搭在头皮上,卫生间还充斥着水汽。
他的手臂上缠绕着纱布,但边缘已经被打湿。
洗干净脸,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疲惫的自己,双手搭在洗漱盆,闭上眼低头深深叹了口气。
上辈子离开组织后,他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恢复正常生活,中间还有三个月的考察期。
说实话,那一年他没怎么睡过好觉,跟在组织里一样,睡眠时间只有五小时,剩下睡不着的时间他都在处理案子。
如果实在是没有案子,他就出去多锻炼一圈,尽量不让自己空闲。
那时候诸伏景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干脆直接跟他搬到了一起。
这种阴影不是能够轻易消除的,日积月累下,如果不进行正确的心理疏导是很容易出问题。
降谷零也拒绝过,表示他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而且还有按时的心理疏导,但诸伏景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当然知道降谷零不会被这种事压垮,但他也知道,这种时候陪伴是必不可少的。
就像当年早川谷对他那样。
那时候诸伏景光刚脱离组织也是各种不适应,可早川谷那家伙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按时的心理疏导,拜托了同部门的同事前辈们多加照顾,私下里又拜托井上康成重新弄了单独号码,让他能和高明哥偶尔联系。
有时候中村树一跟上野弘治还会在宿舍拉着他打牌,他甚至还疑惑的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把珍贵的休息时间拿来陪他消遣。
‘早川说的。’上野弘治叼着烟看着牌面,思索着下一步出什么,‘你刚脱离组织,正处于不安的状态,让我们有空了多过来跟你交流,省得你脑子里想乱七八糟的。’
‘他说你心思多,没那么容易放下戒备心,让你多跟我们玩玩就好了。’中村树一伸头看了眼上野弘治的牌,然后又缩回脑袋,‘等你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即使那时候的早川谷在所有人心里已经是个死人,可不管谁的生活里,都夹杂着早川谷的影子。
尤其是诸伏景光,他不在,但他处处在。
所以在早川谷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后,好像大家都走出来了,又好像都没走出来,甚至还会想,哪一天说不定人就回来了。
诸伏景光每次跟降谷零聊起来时,两人都会感叹早川谷将所有人保护的都很好,当年那个单薄的肩膀在后面的日子里扛下了一个又一个重担。
“波本,你好了吗?”
“好了。”降谷零抬起头,“我等下出去。”
“好,记得把头发吹干。”诸伏景光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降谷零又站了两分钟,这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站在卫生间门口,诸伏景光眉宇间也是带了丝阴郁。
再次回到组织,虽然那些人应对起来如鱼得水,可某些事还是重来了一遍。
降谷零依然没摆脱朗姆的监视,他依然要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开枪解决一个又一个生命。
道德和责任再次陷入拉锯。
没人想看同样的面孔再一次死在自己手里,他一点也不想,但他没有办法。
等卫生间吹风机声音停止,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门打开,降谷零看到诸伏景光提着医药箱站在门口。
“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吹完头发。”诸伏景光拎着医药箱走向沙发,“你伤口该换药了。”
降谷零经常会打湿伤口,就如同自虐一般,诸伏景光知道幼驯染为什么会这么做,所以他只能默默处理伤口,争取伤口不再恶化下去。
湿了一半的纱布取下,底下是皮肉外翻的伤口,诸伏景光小心翼翼的清理上药。
昨天降谷零去打探情报,结果无意间扯入了一场刺杀,现场乱做一团,不小心被流弹打伤了胳膊,好在只是擦伤,并不是穿过皮肉。
“别逼自己太紧了。”诸伏景光说道,“进度已经很快了。”
“我知道。”降谷零闭上眼,“我只是希望,再快一点……”
只要组织快一点消失,就会少一个生命的流逝。
他已经尽量避免上辈子的悲剧出现,可最后他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消失,那一刻他突然感受到早川谷在恢复记忆后的崩溃,但他远不及早川谷的痛苦。
如果说熟悉面孔的逝去令他痛恨自己,那恢复记忆后,发现自己两辈子都亲眼看着人离世,而自己是同样的举动后,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痛苦足够毁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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