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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江近月和佟香凝对坐在榻上,江近月喝了口茶,问道:
“姨母,前些日子我已叫人送来了入秋的衣裳和一应花用,可是还有什么不够的地方吗?”
佟香凝猛地喝了口水,急急道:
“近月,那事我可都听说了,你真的不打算认祖归宗吗?你糊涂呀,天大的好处你说扔就扔?”
“你知道不知道,你只要认了这个亲,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是出身相门的大家闺秀,那你往后在京城、在你那些妯娌之间,地位可大大不一样了,你何妨其尊呢?!”
江近月没想到佟姨娘这次找她来是为了说这事,不过细想想,这也的确是佟姨娘该说的话。
姨娘就是这样,说好没那么好,江近月从嘉州一回来,她就找江近月要这要那,可是说坏,她也没那么坏,譬如现在,也会站在她的立场替她考虑。
江近月淡笑着问她:
“姨母,难道我的父母,除了出身不够显贵之外,有哪里比他们差吗?”
佟香凝没想到江近月会问起这个,她认真思索一会儿,摇摇头道:
“不,你的父亲宽厚仁慈,你的母亲,更是心地善良,否则,我不会至今才知,你并非他们亲生骨血。”
江近月眼眶微红,是啊,那么好的父母,竟只陪着她短短数载,就双双离开了。
她道:
“是,他们养育我,给了我活命的机会,我感激不尽,心中也认定了他们就是我的父母,既然我和亲生父母的缘分已断,又何必强求呢?那些名利之事,我一贯是不在乎的。”
佟姨娘叹口气:
“我就是知道你不在乎,所以才要劝你!你这榆木脑袋,该叫我怎么说你呢,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多一个娘家,总比没有的好。”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丈夫孩子考虑吧?男孩子始终向着爹爹的,不信你等着看吧,他大了之后,只会嫌弃你的出身,嫌弃你让他脸上无光,到时候就算白养一场了!”
江近月闻言转头,透过半开的菱花纱窗,看向在园中玩耍的小葫芦,面露惆怅:
“我不需要他的评说,我先是自己,才是他的母亲。”
佟姨娘听她斩钉截铁、毫不顾忌地说出这番话,心头一时有些酸。
她能这样任性,依仗的是什么?还不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吗?否则又与自己有什么两样?
她酸溜溜地道:
“行吧,到底是你有个好夫婿,不像我这种人,无依无靠,从来没有拒绝的机会。”
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太好,也见不得别人受苦。
说到这,佟香凝纳罕地问:
“可近月,你爹爹到底是罪人,是让你进宫为奴为婢十几载的罪人啊,你真的就一点也不介意吗?那本该不是你的人生?我要是你,恨都恨死他了!”
闻言,江近月猛得抬眼,目中含泪,语气有些急地道:
“我很在意,一刻也不敢忘记,姨母,我爹爹是冤枉的!他被抓走时,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是我当时只记住了那一句话,记了十几年。他说他是冤枉的,我一定要回到杭州去,查出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