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客能冷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苏筝妤为他之死痛苦沉沦,甚至几度想要随他而去,也能毫不手软地利用陆晏廷这个朋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说到底,他是不信任别人,也太过冷血了。
他或许有能力摆平赵国的朝堂,有能力为母亲复仇,可他在江近月的眼里,实在是非常糟糕的一个人。
陆晏廷一直沉稳冷静,在江近月心中从来是高山一样坚毅可靠的存在,也从不让她担心。
但是江近月知道,那些日子里,陆晏廷一直没有休息好过。
他们这辈子已经注定成为死敌,也注定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日。
到那时,她再亲口问问那位至高无上的摄政王,还记不记得当年,到底是谁救了他一命,难道他就问心无愧吗?
……
一切事情尘埃落定,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准备采买过年的年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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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近月给了当初为他们提供线索的老婆婆一大笔银子,想来她能过个好年了。
案子一直在推进中,秋水镇也还有一处赵国的暗桩等待肃清,想来是那位前皇后的余党。
沈元澈已经修书一封送往京城,他决定留下来,彻查此事后再返程。
江近月和陆晏廷则要先去嘉州,等过完年再回京城。
这日风雪消弭,江近月同陆晏廷一起到附近的思云山上祭拜亡母,沈相国和沈夫人也一道前往。
佟香婉的坟墓修得很漂亮,只是这么多年,应该都没有人来祭拜过,坟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江近月蹲下身,抬手抚过那碑上的字,却摸到一手的泥尘。
她拿出帕子想要擦拭,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
沈元澈站在她身旁,弯下腰道:
“近月,你放心,今后我会让沈家祖宅的人定期来此打扫,拜祭你母亲,以后你也可以常回来看看,想来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对了,我再给江兄在边上设个衣冠冢,这样一来,你的养父母也能相聚了。”
江近月接过陆晏廷递来的干净帕子,拭去泪水,向沈相国道谢:
“多谢沈大人。”
他们在陵前扫雪除尘,待了大半日才离开。
沈氏夫妇在杭州的宅子蝉园也修缮好了,临走时,沈夫人拉着江近月,笑着问:
“近月呀,你走之前,要不要跟我回我们从前住过的家看看?那里毕竟是你出生的地方,对了,你知道吗?你的生辰实则不是四月十五,是在二月里头。”
四月十五,江近月一直认定的生辰,其实是江展和佟香婉当年在安州捡到她的日子。
沈相国也在一旁插话道:
“是呀,你们不是明日才启程吗?去看看再走,也不迟。”
江近月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一会儿目光闪躲地低下头,一会儿又转头去看她夫君的意思,显然是不太愿意。
沈夫人和沈相国的话音戛然而止,徒留一阵尴尬。
他们意识到,眼前的亲生女儿还是没有原谅他们。
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呢?
当年孩子丢了以后,他们也是痛彻心扉,沈夫人一度神志恍惚,有段时间,她甚至连听都听不得清燃两个字。
要不是一年多后,捡到沈菀,他们这个家怕是真的要散了。
沈夫人自那以后不再整日躲在屋中以泪洗面,想着自己的女儿,她亲力亲为地照顾着沈菀的吃喝拉撒,就像在照顾着当年的清燃一样。
她看到沈菀哭起来,就像看到自己走丢的女儿在哭,于是她舍不得让沈菀受半点委屈。
潜移默化之中,他们已经把沈菀当成清燃了。
这样做,一面是不忍心让沈菀知道她不是父母亲生,她是个替代的存在,怕她伤心难过,另一面,也是他们刻意让自己忘记清燃,把清燃的痕迹从这个家中抹去。
这也是他们自救的办法,是他们从那段痛苦日子中逃离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