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日,三朝回门。
卯时初,景明手持拂尘早早来到云意殿,后面跟着一位经年的宫装嬷嬷,梅姑姑亲自引着到偏殿等候。
花颜四个陪嫁丫鬟捧着梳洗物事鱼贯而入,进寝殿服侍。
冬瓜则带着春夏秋冬四个在外间布置早膳,昨儿夜里侧妃侍寝,因此早膳是由王府膳房派丫鬟们送来。
府里的下人们自有一套生存学问,任何时候,深处王府里的各处管事消息都是最灵通的,端看这几日王爷待侧妃的心意,他们对云意殿诸事自然尽心许多,因此膳房不光把下人的早食也给送了来,且比前两日要格外丰富些。
可惜膳房的手艺再好,唐府出身的冬瓜等人也见怪不怪,冬瓜一面布菜一面在心里品评,末了,开始格外怀念云意院的小厨房。
这里没有萱萱软软的各样面果儿,没有温泉庄子每日一早送来的新鲜的波棱菜,也没有师傅做的栗子糕。
花颜为二小姐换衣梳妆,几乎一搭眼就看到了小姐手臂内侧青红色的瘀痕,花颜心疼,手上动作放的更轻柔些的同时,亦偷偷略带不善的目光看向晋王。
景明隔着一道门看向主殿,适才甫一入院,云意殿里外皆已打扫干净不说,偏殿内竟还为他早早准备了热茶并两碟点心,脚下的炭盆显然也是提前放在殿内驱寒。
再看来往伺候的丫头们收拾齐整,行走间轻声慢步,有条不紊,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转头时再看到梅姑姑借着恭维的功夫,递过来的荷包儿,心里更受用不少。昨儿王妃处虽同样有丰厚的打赏,却不见如此贴心。
寝殿内,梦竹服侍晋王梳洗穿衣,蕊珠红着一张脸铺床,王府这位嬷嬷是蕙妃身边的老人儿,此刻她满面含笑,将床上一块中间染血的白绫元帕收入一方红木雕花锦盒内,便告退离开。
寝殿内布局多有变化,因梦竹这几日整理库房与陪嫁,将二小姐常用之物都取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不光茶具、摆件、屏风都一一按小姐喜好换了,更多的是在各处摆了不少书画,其中便不乏有一两件吸引晋王的目光。
晋王一一观摩,在殿内闲庭信步时,二小姐还在花颜明月的服侍下梳妆。
主殿由三间主屋打通相连,晋王踱步到中堂,绕过屏风看向昨夜的棋局,转头就见桌案上正摆放着他送来的两卷棋谱,再看向桌案正中,视线不自觉的被宣纸上的字迹吸引。
二小姐的字从小受唐临影响颇大,更擅长行书,线条婉转流畅,灵动洒脱。
晋王挑着眉翻看,只觉得这笔法甚是豪放,与侧妃在人前的表现大有不同。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眼眸中渐渐出现错愕与一丝惊喜。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十六个字,笔画连绵,笔锋流转,显是在写这些字时书写极快,不知不觉间有草书之势。
听到脚步声,晋王将棋谱与手抄纸原封不动的放归原处。
到落座用膳时,晋王略带探究的眼神便不自觉的停留在侧妃面上。
花颜梳妆时见二小姐气色不错,便只薄薄的施了一层胭脂,二小姐本就肤白,如此更见清丽。
晋王正欲开口,就见景明领着王妃身边的乳母桂嬷嬷进殿。
桂嬷嬷手中捧着一只雕红漆牡丹花纹样的木匣子,行完礼,恭敬道:
“请王爷、侧妃安,贞侧妃今日归宁,王妃特意送了一支将军府在大凌河畔白庚郡府得来的百年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