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极先天山脉,旧教阴阳宫,西方九万里,牧月客栈后院洞天。
万象祭出那蛇形物事,名叫“蚀智蛇蛊”,乃是百多年前万象自左道手中得来,能听主人号令,食人脑髓,坏人道体心智。后经万象祭炼,早已除去了凶厉之气。现在放将出去,种在了小王爷的脑中,虽不会伤了他的心智,却也叫他头疼欲裂,连连向万象告饶。
万象瞧着小王爷那告饶的样子,心中又生了些不忍之心,便稍稍松了手诀。小王爷得了稍稍功夫喘息,便又将道术在手中,来取万象。
万象把手一指,小王爷又头疼欲裂起来。万象道:“这原是左道上的蚀智蛇蛊,我百多年前偶然得了几枚,虽然用心祭炼,消了上面的凶厉煞气,却终归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原来今天应在了你身上。”
“哥哥你无赖,我性情使然,说的亦是实话,你却用这东西来折磨我,难道很有道理吗?”小王爷压住怒气,强忍着脑中剧痛,道。
“傻渊儿,岂不知我是在救你吗?”说罢,万象挽起左袖管,赫见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纹,似是活物,弯曲扭动,好生诡异。才说完,那红纹在万象皮囊之下一扭动,万象左臂登时发黑如炭,不见血色。万象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道:“果真是左道的东西,我已耗费真元祭炼了如此之久,还能伤了我的身躯。”
“哥哥!”小王爷看见万象手臂上的异样,将慧眼照将下去,便知万象是中了毒,左臂已然是不行了。“这等毒物,如何可以下了去自己的身子里面?”
“你是我一手养大,脾气秉性我最清楚。且不论你脾性如何,却总也是我过于溺爱你的缘故。本就是我没有教好你,才叫你屡屡犯了嗔戒。你早已得地脉神龙教导,明知天命,如今更该能看出来自己快要应劫,多年嗔忿之心的业果就要现前。若要你立时悔改,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你姐姐总说我当年贪功冒进,恐怕遗祸将来,如今果然应验。便该由我同你分担业果,好保住你的性命。”万象左手因为那皮下的东西折磨,已疼入骨髓,十分难耐。如今强撑着同小王爷说话,已经气若游丝,几乎脱力。
小王爷一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两眼当中,豆大的泪珠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纵使要改我脾性,长我教训,你用个别的什么法子也就是了。如此自残身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哥哥你是真的不打算要渊儿是不是?”
“你是我教养起来的,又怎么狠得下心不要你了?你若不愿使我受苦煎熬,便听话,日后别再自暴自弃,纵着性子猛冲直撞了。再不济哥哥姐姐是疼你的,难道你还真的要揣着对皇叔对南极的怨恨过下去,日后耗尽福德,去怨幽阴世界受罪吗?”万象提着一口气,借着这个机会去教导小王爷。
小王爷只因为早年在南极神土中受得苦楚不少,对他父尊及血脉亲眷的养成了极深的怨气,早就隐隐有了长成心魔之势。然而当年万象救他时,自己尚在天道桎梏当中,没能将因果瞧得清楚,只觉得自己若是如同家中一般,将小王爷命中所少的一份疼爱补上,便能将那怨气消解。只是他当年又一意孤行,给了小王爷一个无量杀世的道行。虽然助长了小王爷的修为,可是却因为无量杀世乃是一个世间小劫所化,其中因果勾连,反而反哺喂养了小王爷的嗔恨之心。如今万象恢复本相,明白了其中关窍,却发现小王爷因他早年种种动作,竟要引动自身劫数,招致业报现前。时间紧迫,无法徐徐图之为他消解,想着左右是自己种下的恶因,便决定兵行险着,用了现在这个方法替他避劫:
那蚀智蛇蛊分子母,原是左道用来控制人的法子。将子蛊下在人身上,便能用母蛊追踪控制,若中蛊之人不听差遣,便被母蛊控制子蛊在体内横冲直撞,啃食撕咬,且不惧修行人内息阻挡。中蛊者多半因为畏惧,往往对下蛊者言听计从。现在万象用来治住小王爷的是一条子蛊,种在自己左臂上的是真正母蛊。他用母蛊操纵那子蛊,明里是给小王爷一个惩罚,实际是通过子母蛊相连,将小王爷的劫数,多多揽到了自己身上。
如今看见小王爷哭的如同个泪人,知道多少他心中有了些警醒,又怕吓着了他,便在脸上扯出来一丝笑,道:“你看,这毒也不过就是在我手臂上盘桓,一会儿逼出去就好了。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好好炼养心性,哥哥便不会再受这苦楚了。”
此时千幻走了过来,从腰间百宝锦囊之中取出数粒丹丸,震碎了成粉末,欲和了水与万象敷在手臂上,与他解毒,却被万象止了:“哥哥,罢了。也是天道有数,该是弟弟受这一劫,以全此中因果。不碍事,不碍事。”
说罢,万象右手以手作剑,调胸中五行真气,运先天真力,往左手手腕一划,登时一股黑血,带着腥腐臭味,自万象手腕喷出。
“尸冥毒?”千幻嗅着那味道,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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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道阴山门的东西?”小王爷亦是一惊,忙将法宝收了,再拿慧眼看下去:那从万象手腕淌出的黑血之中,尽是些细小的黑虫。
“果然是百毒尸虫。我去找大皇兄来!”小王爷看清黑血之中,有些乱了分寸,忙欲起身往洞天外去寻百草前来救治。
“不必了。”小王爷才说完,听得百草声音,回头一望,已是百草在侧:“早起听见你们楼下声响,料得是小王爷跟着弟妹到了。谁知调息之后下楼却不见你们。原是来行这危险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