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蟾蛟也不否认,也不辩驳,就这样赖住了天罚,不让他们离去:“要不你带上我,要不你,你就用雷劈死我。反正我,我,我赖上你了。”说完了,把眼一闭,身子一定,就挡在了他们面前。一条百丈长短的蛟尾,左摇右摆,也把兄弟们的去路拦住。左右是发了无赖,便更不讲些道理了。
天罚看它这样,也是又气又无奈。若不是早前看出来这三足蟾蛟还有几分未灭的化龙机缘,想着它数千年辛苦修行,不忍心叫它就这么荒废成了画饼,才用五道劫雷帮了它重续机缘,再盼将来化龙一日。谁知道竟然惹上一个冤家,反而是赖上自己了。他想着自己如今虽然三花聚顶,但家里还没有许可兄弟几个各立门户,自己总不好先斩后奏的。
焚火看出来他为难的心思,便走了过去,道:“三哥哥,虽说父尊还不曾准许咱们几个收徒,但是你瞧它如今这个样子,总不能真的一道神雷将它劈死的。再说它说的也不差,就它这个痴傻的本性,将来难保会不会又钻了什么牛角尖,走岔了路子,岂不是又要危害乙方了?你此刻留下它,哪怕只做个坐骑也行,总还能看着它不是?到时它真的成了正果,也有你一份功德不是?”
天罚听了焚火劝告,自己在心中思索了一番,也下定了主意,道:“好吧,好吧。谁让我自作主张,破去了你的不正根基,将你引回了正法之中呢?若是不将事情做全了,怕是有始无终,也不合乎天道循环。也罢,你便就跟着我吧。”三足蟾蛟听见天罚这么一说,忙将双目睁开,满目精光,欣喜万分的看着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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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天罚看着它这小山一样的巨大身躯实在是不方便,隐约间将眉头一皱,道:“你既然要跟着我,也总该化了人身,也好日常随我行走行事,到底方便些。再者说,我也不能日日蟾蛟、蟾蛟的唤你的,总是不雅。终归你现在算了入了我令狐家的门墙,也总该有个名号才是。”
却道这三足蟾蛟,当真是脑中少一根弦,实在愚笨的可以。听见天罚说它入了令狐家的门墙,才恍恍惚惚,一阵惊讶,道:“令,令狐家?”
然后又自己点了点,“不对,你们明明只有七个,你莫要框我。我听过令狐家的。令狐家年轻的一向是九个人一起出入行走的,你们这才七个,怎么会是令狐家的。”
百草听了,眉头一皱,暗自有些可怜天罚,惹上了这样一个憨憨傻傻,后知后觉的家伙回来。他略带同情的瞧了天罚一眼,开口道:“都说碧蟾一类长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脑子,并不十分够用,看起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听你说了好几次执掌天道的话竟也还不曾明白。老三,不如用玄图给它看看吧”
天罚听了,也暗自无奈。之后将脑后轮光照耀中,忽然生出一黑一白两道神光,无中生有,互相化生,在天罚身后缭绕;又有八方卦气,从先天方位,四处集结而来。八卦放光,在阴阳双鱼周围定位。一时之间,一股混元之气盘旋而起,直冲云霄;阴阳化生,道法自然,大道应和,天音传唱,地涌金莲,天降祥光,正是令狐家天道秘传的阴阳双鱼玄图现世。
如此一片神异奇景被三足蟾蛟看在眼中,终于信了眼前七个是令狐古世家的人,也明白了自己今日竟然误打误撞,入了令狐古世家的门墙之中。好容易安定下来之后,也用心定神,从自己蟾蛟身中放出光明,化作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衣男子。
都说蟾蜍生的丑陋,谁知道这已经化了蛟的蟾蜍化成人身,竟然出奇的好看:虽然是个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却生了一张俊美可爱的娃娃脸,配上眼眶中一双微微泛绿的瞳仁,反而是难得的好看可爱。
天罚看见三足蟾蛟这一副尊容,忍不住盯着看了两眼,又看了看出尘,忽然一笑,在心中道:“原说只在三位姑姑手底下的后生小辈里面才有这样妖异俊美的人身,不想这三足蟾蛟也有这样的绝妙形容。这下老五有得心烦了。”
果然顺着他的眼光看将过去,出尘趴在磐石肩头,看着三足蟾蛟这副容貌,正大吃飞醋。还好有磐石在一直安慰,终究没有发作就是了。
三足蟾蛟化了人身,往天罚面前一凑,道:“公子,我许久不化人形了,这个样子可还过得去么?”
天罚见他实在凑得近前,连忙将头往旁边一偏,轻咳了一声,道:“呃,不错,挺好看的。”
“既然好看,公子您躲我做什么啊?那您既然已经答应了要我跟着您,我一直没有给自己起什么人间的名号,公子您能不能给我起一个啊?”三足蟾蛟越说,凑得越近。
天罚无奈,只好往后退了几步,略有尴尬的清咳两声,微微有些后悔,想着说自己怎么就听了焚火的,收了这么个家伙回来,现在就这么粘人,日后怕是自己也有得头疼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偏头瞪了一眼那正在用劲全身力气憋笑的焚火,心道:“你小子且等着的。”
天罚又仔细想了想,还是用心择了一个名号出来:“你既然是碧蟾的出身,要不然就用碧字做姓,叫碧蟾宫好了,也对得起你这清秀可爱,如月当空的人身面貌了。”
碧蟾宫得了天罚给起的名号,忽然欢喜,便要往天罚身边凑。天罚连忙伸手一挡,让他稍稍注意规矩,自己也能稍稍得一些清净就是了。
又这么折腾了许久,几乎到了三更天。只是虽然夜深了,可是终归兄弟七个还有老爷子的法旨加身,实在再也不敢耽搁,所以只是各自入定修养了两个时辰,恢复气血,便又开始赶路。好在是他们几个在牧月客栈中的时候就将路线规划商定,加上他们兄弟也都是道法纯熟,将缩地千里的法术用的熟练,所以到了第二日中午时分,已经走出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去。只是奈何虽然他们已经将水路尽数避开,可出尘仍然被西极坎洲上的壬癸之气给折磨的厉害,实在无法,他们只好先找了一处安静地所在,稍作休息。
原本依着出尘的性子,此刻该要百般抱怨,诸多牢骚的。只是一来实在难受的厉害,而来他仍然吃着碧蟾宫样貌的飞醋,不愿意在他面前露了短处,所以索性趴在磐石肩头,装作睡去。
然而碧蟾宫一心都在缠着天罚,孩子一样的问这问那,一会儿问为何不驾轮光,十分劳累;一会儿问为何要避着水路,弯弯绕绕,好不麻烦;再不然就是突发奇想,问天罚自己能不能学雷。他在天罚身边叽叽喳喳,几乎一刻不停。不过也是难怪,碧蟾一族认死理,天罚用五道劫雷替自己化了业障,重续了机缘,这样的重恩,碧蟾宫心中已经将他认作一个崇高仰望,在心中钦佩已极,才时时刻刻都要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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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碧蟾宫这数千年中只认死理,兼之被执念心魔所扰,一直利群梭菌,埋头修行,几乎不曾入世过,所以现在遇着样样事情,种种物事,对他来讲都是新鲜的,更是要指着天罚这个心中仰慕的恩人来解答释惑了。
只是苦了天罚,这一路上都十分后悔答应了碧蟾宫,想着自己是惹上了这么一个孽缘,只觉得每时每刻都在头疼。
不过好在碧蟾宫也只是过分好奇些,对于天罚的话从来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绝不反驳,所以管教约束起来实际上是十分简单的,也算是给了天罚一些小小安慰。
另一边,百草替出尘又仔细瞧了瞧,好容易将他体内翻腾的气血,同相斗的两处根基都稍稍安抚下来。等出尘稍稍恢复,他们便又争分夺秒的继续赶路。
只是奈何越深入西极坎洲腹地,月接近西极坎位的神土,出尘难受的就越厉害,他们也就要越多做些停留。就这么走走停停,中间实在不成,他们对着西极神土的方向做了一次一日一夜的大祭后,才保着出尘在后续路上安定了许多,来到了坎洲西方。
好在他们除了收伏碧蟾宫之外,在西极坎洲上也就是这一次日夜大祭不得不多费了些时间。虽然加起来一共用了五六天日子才横跨了整个西极坎洲,来到这九州外海中的西方瑶光幻海之畔。他们看着被那厚重浓雾遮掩的严严实实,即便用慧眼照出去也只能看清一二尺距离的前路,知道该是用那清泉悬壶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