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想了一下才说道:“因为他们根基不稳,急需要与皇室结亲提升自家的门楣,说到底就是底蕴不足。可是我崔家可不是那种暴发户,我崔家……”
“停停停,二哥,我觉的你的想法有些问题,可否让我多问几句?若是小弟说的不对,还请二哥指正。”
二郎倒是好风度,直言道:“你我兄弟,有何不话不可说?但说无妨。”
崔尧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襟而坐,这是从甘露殿学来的,若是发言时自己的态度不端正,别人是不会认真听得。
“首先我想请问,门楣到底意味着什么?底蕴又是什么?能为我们带来些什么?还请二哥为我解答。”
崔尧说完,就见对面三人也都正襟危坐,表示洗耳恭听,这说明此时的世家之人对清谈辩论之事是无比看重的,大家也都很尊重这件事,有一说一,能把闲谈和辩论分的这么开,这种氛围还是不错的。
二郎规规矩矩的坐好,还整理了一下碎发,才开始对答:“三弟,为兄以为门楣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声望程度,是一个家族世代累积出的无形威望。比如我崔氏,别人一听清河,首先想到的不是房仆射祖籍清河,而是我崔氏,这就说明门楣高到一定程度,是可以成为郡望的,即崔氏就代表清河,清河崔氏不是一句简单的出身介绍,而是代表这一地之郡望皆属于我崔氏所有。
而底蕴与名望是分不开的,只有声名远播才可使人趋之若鹜,源源不断的为我崔氏添砖加瓦,此乃相辅相成之道。说到底人就是底蕴的基石,有了人,田亩有人耕种,商铺有人打理,朝中有人为我发生,民间也有人为我广传声誉。”
大郎在一旁表现的很是欣慰,悄悄加了一句:“二郎道出了我的心声,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崔尧认真听完二哥的发言,仔细想了想,这应该就是此时的世家子标准想法吧?从这个时代的角度来想,绝对是正确的,无可辩驳。只是从入长安这几日来看,祸端只怕早已埋下。
“请问二哥,世家与皇家相比孰强?”
“若论名望,自是我世家强的多,论底蕴也是世家要强上许多。”
“若是世家什么都比皇家强的话,为何此刻主宰大唐的是皇家而非世家呢?”
“三弟莫要偷换概念,那皇家也是世家分支,乃陇西李氏一脉,因此,皇家与我世家应属一体,无分彼此才是。”
“二哥此言差矣,皇家李氏与我世家并非一体,或许宗族事务,那陇西李氏还能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若论国事,你几时见过有他陇西李氏插嘴的份?”
“皇位只有一个,总不能人人都去坐吧?如此既不是乱了纲常?岂不闻朝堂之中,我世家中人占了一半还多,这些人都是能够左右朝局的,何须要坐那皇位?”
“二哥此话我不敢苟同,满朝文武,我世家中人占据的位子是不少,可是要害部门全是李家的部下功臣把守,此为何来?要我说,就是为了平衡世家。”
“帝王学说自古就是如此,为兄以为并无不妥。”
“二哥,如此说来,你也认为皇室与世家并不是亲密无间的,可对?”
“没错,皇室与世家虽为一体,但不可能亲密无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二哥还记得隋炀帝?他为何要开科举?为何要三征高丽?”
“自是因为他昏庸,科举不过是笑话罢了,三征高丽除了图耗国力,与国无异,而且说明此人志大才疏,毫无领兵之能。”
崔尧笑了笑,看来要借用网庙十哲的洗白话术了。
“我不否认隋炀帝志大才疏,也不否认他的暴政,但我认为至少在才智上,他并不昏庸。”
“愿闻其详!”二哥也想看看他怎么评价这位着名的昏君。
“以我愚见,炀帝开科举的动作就是为了限制世家,将朝堂中的权利收归己用,这个举措一点都不昏庸,甚至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只是他太过于急躁了,还未播种就想收割,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二哥也来了兴趣,说道:“还请三弟详细说说。”
“开科举的目的,是为了广收寒门子弟于毂中。所谓寒士,俱是家道中落或毫无根基之辈,这些人入了朝堂自然不会与世家为伍,为了官位会自觉的向皇帝靠拢。如此一来,皇帝的声量就会变大,慢慢的将权利收归己有。
思路没有问题,只是炀帝以己度人了,以为所有的读书人都能接触到书本,甚至那些孤本残卷。以至于出题唯恐不偏僻艰涩,本是为了把世家那些不学无术之人刷掉,岂不料就是再不学无术,世家子接触的学识也比寒士多的多。如此一来,寒门出身的士子出头无望,自然就闹了笑话。”
二郎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三弟此言有些道理,说到底还是那人眼高手低罢了。”
崔尧接着说道:“可是思路没有问题,但凡是有些手段和眼光的皇帝,都是要打击世家的,所以世家和皇权从来都是势不两立,并非如二哥所言一体共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