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搬砖就是搬砖,不是网络语言意义上的“搬砖”。搬砖的包工头年纪不大,看样子比赵路还小。砖拖到工地后,运上楼就是这个小包工头的事了。砖有两种,一种小红砖,一种镂空砖,都是泥土烧制的。湖北早就没有泥土砖了,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水泥砖,说是环保。赵路以前做过小工,也搬过砖,每次用斗车装个几十块砖拖起来轻轻松松的。这些专业搬砖的用的是大胶轮车,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车砖,估计有千把斤重,赵路刚开始拉都觉得很吃力,特别是起步那一下,一次性没拖走就得在原地腾挪闪转好几次才能起步起来。搬砖比普通小工每天多20块钱,这20块钱也不是好拿的啊。好在赵路的身体现在正是黄金时期,他既然打算做苦力了,就会挑战苦力的极限,不会惧怕任何困难。同样是人,其他人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多试几次后,他总算是能跟得上其他人的节奏了。幸亏不是一天到黑搬个不停,搬砖的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的。楼上楼下两个队伍,楼下的把砖装到胶轮车上,拖到吊篮里,楼上的把车从吊篮拖下去,然后倒在地上,倒砖还不是一次性倒完,而是每个需要用砖的地方倒一点,一车砖要倒好几个地方,每个地方的量还要控制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控制倒砖的量就需要用力气去把握了,所以,貌似简单的搬砖实际一点也不简单,不仅需要力气也是需要技巧的,等吊篮运砖的时间就是休息时间。楼上楼下搞不赢的时候,楼下或者楼上的就有时间休息。工地短暂停电或者检修,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带薪休息的,既然工资是按天计算的,赵路就巴不得这些意外事情经常发生。如果是半天或者整天的停工,那当然是不计工时的。
计工时的是那个小包工头的父亲。老头子也带头搬砖,他能掌握搬砖的节奏,如果队伍里没有自己人,人性都是自私的,这种按时计薪的事情工人肯定是能偷懒就偷懒。老头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干这点活好像不值当什么,下班后该喝酒喝酒,该摆龙门阵摆龙门阵。赵路刚开始的头两天下班后累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一样,只想睡觉。
睡觉睡的是工棚,现在的工棚都是装了空调的,不怕冷不怕热,但就是气味不好闻。这些民工把鞋子全部塞在床下。干体力活的脚本来就臭,鞋子脱下来那股酸臭就像妖风一样在工棚里游走,熏得人想吐,赵路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习惯的,他的床刚好在窗子边,现在是春季,晚上天气还有点冷,但是不管再怎么冷,他都把窗户打开,把头伸在窗边,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才不至于被脚臭味迷倒。
工地除了有工棚,还有澡堂和食堂。
澡堂里面的卫生条件就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由于是临时建筑,排水系统并不怎么管用,地上就是水氹,没有一块干的地方。有人捡了些砖头丢在水氹里,总算是可以落脚了。
食堂很热闹,特别是晚上。食堂的饭跟外面比起来还要便宜,但是味道没有外面的快餐好,外面除了有卖快餐的,还有炒菜的。有些炒菜摊去晚了还要排队。赵路只在食堂吃一餐,那一餐是包工头买单,包工头每天是供一餐饭的。到了晚上,食堂就不是简单的食堂了,还兼具文化馆的功能。这里的文化包括两种:电视和麻将。这个时候的食堂就闹哄哄吵作一团,有的三两个喝酒的坐在一起,打了几个菜,喝着廉价白酒或者老山城啤酒,争得面红耳赤,麻将桌是摆在第一排的,麻将桌边往往围了一群人,看牌的比打牌的还多。有些下班晚的没赶上牌局的就邀请旁边看牌的再凑一桌。有人喝酒有人打牌,就没人看电视了,电视机成了摆设,电视的声音就成了 伴奏曲。苦命的人有他们的生活方式,赵路感觉他们已经习惯了已经麻木了,在工地能够喝喝酒打打牌也同样是混人生。他没有加入喝酒和打牌的队伍,虽然他也
便宜是便宜,但是除了提供一个可以睡觉的功能外,啥都没有,厕所是共用的,厨房是共用的,衣服只能塞在一个小小的柜子里面,柜子还塞不了太多,所以很多东西还是在行李箱里放着。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的人,除了偶尔上厕所能碰到外,其他时间都见不到,要么是上班去了,要么关在自己的那个格子房子里,所以哪怕在同一套房子里住了很久的人都未必认识,如果住在一套房子里的人一家人互不认识,那就是怪事一桩了。虽然有个公共厨房,但是很少有人用过,住这种单间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他们好像更喜欢在外面解决吃饭的问题。
条件如此简陋,赵路还是很满足,初来乍到,能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可以睡觉的窝就不错了,刚从大学出去在深圳打螺丝那时候,住的还是大通铺,一个房间里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安顿下来后,赵路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工作,他虽然老家是重庆的,但他从没来过主城区,以前宣传业务,他也只跑了区县,所以他打算先到各处看看,重庆本来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这几年重庆在网上又特别火,所以他就要到那些很火的景点看看,毕竟自己血管里流的是重庆人的血脉,自己的地方自己都不了解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到重庆各个地方转一遍也算是圆了多年的梦。
他身上揣着那个报专本连读的客户的学费,这笔钱有一半是他的利润,另外一半也要等考试完录取后才会分次交出去,所以支撑他一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因此他才有了去景点看看的心情。如果吃饭都没钱的话,他是断然不敢这么纵容自己的。
他骑着摩托车去了解放碑、洪崖洞、磁器口、园博园这些地方的。虽然他把沃尔沃也开到重庆来了,但他更喜欢骑摩托车。摩托车方便,走到哪里停到哪里,开小车出去还要到处找停车位。摩托车省油,当然这是针对开车出行而言,如果跟重庆发达的公共出行方式比起来这就是个谬论。就算坐轻轨比摩托车省钱,他也要骑摩托车,不为别的,只为追求自由以及和风的亲密接触。
摩托车是他在现代女子医院下面一点的一个车行买的二手车。这个车行门面不起眼,要从一个小坡上去才看得到,但经营的业务却不小。他们家代理豪爵、铃木这些一线品牌,也卖一些不知名品牌的新车,还做二手摩托车的买卖。二手车的选择很多,从几百到几千的都有,有套牌车,也有可以正规上牌的车。赵路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他还是买了个可以上牌的二手车,花了一千大洋。重庆是个对摩托车很宽容的城市,其他省会城市早就禁摩了,重庆没有,这让赵路觉得以后在重庆生活会很幸福。他打算以后出行以摩托车为主,以后有钱了还要买个新的摩托车,城区出行,摩托车有着其他交通工具不能相提并论的优势,以前去江西跑药师免考的业务,他就买了辆折叠的电瓶车,到城区后骑着电瓶车跑遍全城,方便多了,以后在重庆跑教育业务,出行的话骑摩托车那不就是自由自在的。
就在赵路悠哉悠哉的到处逛的时候,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妹妹的一张信用卡降额了,他还进去的钱全部刷不出来了。有些心灵鸡汤说:反正都跌到谷底了,还怕什么,难道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吗?实际上世事难料,人只要不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有的人死了还被挖出来鞭尸呢。什么是谷底,没有盖棺定论,你都不能确定人生中的哪一段是谷底。蒋介石一生多次上台多次下野,最后被撵到台湾了,在台湾郁郁而终,请问什么阶段是他的谷底?
幸亏赵路没有把所有钱全部还进信用卡,不然他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钱被银行吞了,他也没有兴趣去逛了,得马上找事做。跑教育业务是长期打算,就算跑了也不会立马就有收入。他很快在网上找到了搬砖的活路。幸亏现在是网络时代,不仅白领可以在网上找工作,体力活也可以在网上找到,鱼泡网上发布的基本都是体力活,泥瓦工、钢筋工、木工、电焊工都能在上面找到活路,这些大工的工价都很高,300起步。赵路做不了大工,他不会技术,也没有人带,所以他只能找力工,纯粹出卖苦力的小工、杂工。赵路自从知道了鱼泡网这个平台,就再也不担心找不到事做了,虽然是收费的,但收费不高,打出去一个电话算起来才花一块钱,一块钱找到了工作,性价比还是很高的,当然有时候并不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这就要看运气了。
搬砖的招聘信息是从渝北中央公园的工地发出来了。中央公园这一块到处都在大兴土木,好多工地,有的正在建设,有的已经建好了等待验收,有的处于停工状态。工地外面还有好多卖快餐的,12块钱一份,凉菜热菜加起来二十几个菜随便吃,听说这些卖快餐的一年都能赚十几万,看来这个社会对勤劳的人还是有回报的,以前赵路心里对这些路边摊还很不以为然。除了卖快餐的,还有卖饼干的,各种饼干自由搭配,6块钱一斤,赵路称了些,他父亲吃汤圆都喜欢吃糖的,按说也喜欢吃饼干之类的甜食,他就当是对父亲的一种纪念吧。
小主,
搬砖就是搬砖,不是网络语言意义上的“搬砖”。搬砖的包工头年纪不大,看样子比赵路还小。砖拖到工地后,运上楼就是这个小包工头的事了。砖有两种,一种小红砖,一种镂空砖,都是泥土烧制的。湖北早就没有泥土砖了,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水泥砖,说是环保。赵路以前做过小工,也搬过砖,每次用斗车装个几十块砖拖起来轻轻松松的。这些专业搬砖的用的是大胶轮车,装得满满当当的一车砖,估计有千把斤重,赵路刚开始拉都觉得很吃力,特别是起步那一下,一次性没拖走就得在原地腾挪闪转好几次才能起步起来。搬砖比普通小工每天多20块钱,这20块钱也不是好拿的啊。好在赵路的身体现在正是黄金时期,他既然打算做苦力了,就会挑战苦力的极限,不会惧怕任何困难。同样是人,其他人能做到的他也要做到。多试几次后,他总算是能跟得上其他人的节奏了。幸亏不是一天到黑搬个不停,搬砖的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的。楼上楼下两个队伍,楼下的把砖装到胶轮车上,拖到吊篮里,楼上的把车从吊篮拖下去,然后倒在地上,倒砖还不是一次性倒完,而是每个需要用砖的地方倒一点,一车砖要倒好几个地方,每个地方的量还要控制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控制倒砖的量就需要用力气去把握了,所以,貌似简单的搬砖实际一点也不简单,不仅需要力气也是需要技巧的,等吊篮运砖的时间就是休息时间。楼上楼下搞不赢的时候,楼下或者楼上的就有时间休息。工地短暂停电或者检修,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带薪休息的,既然工资是按天计算的,赵路就巴不得这些意外事情经常发生。如果是半天或者整天的停工,那当然是不计工时的。
计工时的是那个小包工头的父亲。老头子也带头搬砖,他能掌握搬砖的节奏,如果队伍里没有自己人,人性都是自私的,这种按时计薪的事情工人肯定是能偷懒就偷懒。老头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干这点活好像不值当什么,下班后该喝酒喝酒,该摆龙门阵摆龙门阵。赵路刚开始的头两天下班后累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一样,只想睡觉。
睡觉睡的是工棚,现在的工棚都是装了空调的,不怕冷不怕热,但就是气味不好闻。这些民工把鞋子全部塞在床下。干体力活的脚本来就臭,鞋子脱下来那股酸臭就像妖风一样在工棚里游走,熏得人想吐,赵路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习惯的,他的床刚好在窗子边,现在是春季,晚上天气还有点冷,但是不管再怎么冷,他都把窗户打开,把头伸在窗边,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才不至于被脚臭味迷倒。
工地除了有工棚,还有澡堂和食堂。
澡堂里面的卫生条件就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由于是临时建筑,排水系统并不怎么管用,地上就是水氹,没有一块干的地方。有人捡了些砖头丢在水氹里,总算是可以落脚了。
食堂很热闹,特别是晚上。食堂的饭跟外面比起来还要便宜,但是味道没有外面的快餐好,外面除了有卖快餐的,还有炒菜的。有些炒菜摊去晚了还要排队。赵路只在食堂吃一餐,那一餐是包工头买单,包工头每天是供一餐饭的。到了晚上,食堂就不是简单的食堂了,还兼具文化馆的功能。这里的文化包括两种:电视和麻将。这个时候的食堂就闹哄哄吵作一团,有的三两个喝酒的坐在一起,打了几个菜,喝着廉价白酒或者老山城啤酒,争得面红耳赤,麻将桌是摆在第一排的,麻将桌边往往围了一群人,看牌的比打牌的还多。有些下班晚的没赶上牌局的就邀请旁边看牌的再凑一桌。有人喝酒有人打牌,就没人看电视了,电视机成了摆设,电视的声音就成了 伴奏曲。苦命的人有他们的生活方式,赵路感觉他们已经习惯了已经麻木了,在工地能够喝喝酒打打牌也同样是混人生。他没有加入喝酒和打牌的队伍,虽然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