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虽送来,可是两人也都没打开,怕饭菜味儿熏到九阿哥。
九阿哥也饿了。
眼见着两人的拘谨,他就起身道:“你们吃你们的,爷出去催催……”
说罢,他就挑了帘子出去。
两个笔帖式忙起身恭送。
等到九阿哥出来,就见梁九功从清溪书屋出来,正往值房来。
“九爷,皇上留了王爷用膳,让你先回呢……”
梁九功道。
九阿哥:“……”
没想到是这样发展。
这是不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
还是恩威并施?
他松了口气,道:“那谙达忙着,爷回阿哥所了,早饿了。”
梁九功点头道:“谢九爷惦记,那您快回吧,眼见着也要天黑了。”
九阿哥没有耽搁,从小东门出了园子,往阿哥所去了。
进了阿哥所,他才拍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后悔说海善的时候,添油加醋,将恭亲王说里头了。
他当时存了小心思,想要断了海善的根基——陈家。
要不然白被算计了一回,只要回竹子怎么能消气?
实际上这些年并不曾听闻恭亲王怎么提挈外家,否则舅舅、表兄等不会连个品级都没有。
不说别处,只说亲王府的僚属官,安排一两个表兄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样想着,他就有些愧疚,进了正房也蔫蔫的。
舒舒还没有用饭,等九阿哥回来。
眼见着他这样,跟走的时候截然不同,颇受打击的样子,舒舒有些担心了,道:“皇上训爷了?训这么久?”
哪有这样当老子的?
为了旁人的儿子,骂自己的儿子。
还是自己占理的情况下。
九阿哥叹了口气,看着舒舒道:“爷是想起四哥早先的告诫了,让爷在御前说话悠着点儿,爷今儿话说多了,像是个小人……”
舒舒看着九阿哥。
难道他自诩是君子?
不管是道德君子,还是卑劣小人,难度都挺大。
九阿哥还是老实做个寻常人。
九阿哥还在等着舒舒追问,见她没动静了,不免纳罕道:“你怎么不好奇爷说什么了?”
舒舒就道:“爷在御前也不掰瞎话,指定是实话实说,小人不小人,爷想多了,海善到了恭亲王跟前,说爷今日之举,指定也没有好话;爷在御前说海善,也扯不到小人上去……”
九阿哥懊恼道:“话是这样没错,可谁叫爷嘴快,后头还说了王叔几句不是。”
舒舒看着他,道:“因这个,挨皇上训了?那爷下回留心就是了,皇上最重规矩,长幼尊卑不可乱。”
那样的话,却是画蛇添足。
九阿哥叹了口气,说了恭亲王来请罪挨了一番骂之事。
“当时爷都蒙了,就算王叔治家不严,汗阿玛也不当这样恼啊?畜生都出来了……”
他一时也想不明白缘故,有些迷糊,道:“不是为了爷,也不是为了皇祖母那边的请安之事,应该还有其他的,汗阿玛借题发挥……”
他早先觉得尴尬,在值房里还担心恭亲王被骂的狠了,有不好的后果。
后头听说御前留膳,就觉得应该还有其他。
舒舒眨了眨眼,没有插嘴。
据她所知,两位近支亲王中,裕亲王喜欢八阿哥这个侄儿,多有夸奖。
恭亲王,不会也跟裕亲王似的,看好八阿哥吧?
只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八爷党”,现在连苗头还没有呢。
大阿哥不倒,就没有八阿哥什么事儿。
八阿哥也好,十四阿哥也好,接手的盘子实际上就是“大千岁党”。
然后八阿哥给扩充了一回。
到了十四阿哥这里,因西北战时的缘故,也填充了一些。
九阿哥说完,长吁了口气,道:“爷在值房时真怕了,汗阿玛要是骂死了王叔,那爷这里也要背个孽债啊……”
说到这里,他反省了一下,道:“往后在御前,爷再也不胡咧咧的……”
就算要添小话,也是给仇人,其他人算了。
舒舒道:“没事儿就好,爷长了教训也是好事儿……”
已经是掌灯时分,白果带人将灯都点了。
膳桌也终于摆了上来。
之前预备好的蜂蜜苦瓜拿到园子去了,膳房又做了一盘,因此仍有这一道菜。
凉菜还有一道芥末木耳,吃着清脆爽口。
今晚还有一道饽饽,是黑芝麻黑豆紫米糕。
九阿哥看着这黑木耳跟黑色的米糕,却是半天没有下筷子。
舒舒见他怔忪,道:“爷要是吃不了,别勉强,一会儿冲杏仁茶……”
她是怕九阿哥受惊没了胃口。
九阿哥摇摇头,瞪大眼睛,看着舒舒,道:“不对,爷被汗阿玛坑了,汗阿玛什么时候骂王叔不好,非今天骂……爷这是背了黑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