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姿蓉瞥见后面伸过来的手,她心里有些嫌弃这宋景之就会哭,也太笨了。
“再过来点!”
那人听话往前靠了靠。
乔姿蓉隔着袖子抓了那人的手腕,然后顺势而下,在那人的腿上踩了一脚,平稳落地。
乔姿蓉转了个圈,瞧见了月白色锦袍男子衣摆上的一个鞋印,她在往上看,自己跟前站着的分明是那个泪痣男,而宋景之正在后面面如死灰。
“抱歉,在下以为是宋景之。”乔姿蓉解释道。
宋景之抹了一把眼泪,把两只核桃眼睁大了,怒气冲冲地就要过来训斥乔姿蓉,倒是那泪痣男子摆了摆手,拦住了宋景之。
“无妨。”
乔姿蓉很是歉意,自己刚才太全神贯注了,根本就没注意踩得人是谁。此刻又开始庆幸,还好穿了男装。
“景之,这位是……”泪痣男子瞥了宋景之一眼。
宋景之紧闭着嘴,不知道该不该介绍,怎么介绍。
乔姿蓉一看宋景之这个脸色,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可能并非寻常。满京城里,宋景之怕的人一只手就数过来了。他娘子的三位哥哥,然后便是皇上和八王爷,那眼前这人……
乔姿蓉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方才听到司徒怜雀说八王爷来了,这人不会就是八王爷吧?
她又想起八王爷和宋景之大姐的八卦,两人再次见面,想必也不想让外人知晓。自己干脆装哑巴算了,认出来也当不认识罢了。
乔姿蓉打了个哈哈:“景之,这位兄台,小弟还有要事要办,叨扰二位了。景之恭喜恭喜啊!”
言罢,她转身欲走,一不留神,怀里的玉佩掉了出来,她匆忙捡了起来,撒腿就走。身后八王爷瞥了一眼那玉佩,又转而看向宋景之:“你送送。”
宋景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拱手道:“是。”
乔姿蓉穿过了曲廊,打算从侧门溜之大吉,宋景之一路小跑拽住了她。
“姑奶奶!你踩他干嘛?”
“废话!我想踩你,你也不过来啊!我可还要去给你办事,你得保我,知道吗?”乔姿蓉一通威胁。
宋景之甩了甩手:“无碍,他既没有挑明身份,你就嘴严点。他知道我今日成婚,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来给我道喜,仅此而已。”
“知道了,你们家的事儿我不关心。你赶紧回去吧。”乔姿蓉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楼茶馆所在的位置是个三岔路口,一头通向花楼阳春阁,一头通向闹市,还有一头便是官府。所以这茶楼的生意一向很好,三教九流人来人往,有钱的便上楼,看看沿街的风景。没钱的也能在一楼,聊聊国事家事,打发时间,有时也能打探一些消息,当真是个妙地。
乔姿蓉便是在这玉楼茶馆的二楼雅间,坐了整整一下午,喝了三杯茶,才缓过神来。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她许得仔细想想,接下来可不能在出岔子了。她在茶楼里简单梳洗了一下,把身上翻墙弄脏的地方擦了擦,然后又把头发整理了一番,又在嘴唇上贴了假的胡子,走路的时候故意粗狂了些,乍一看倒真像是个男子。
她学着街上男子走路的样子,男子举手投足的形态,一个人在茶楼学了又学,练了又练,只等天一黑,便去那阳春阁找雪儿姑娘。她身上带的银子不多,玉楼茶馆二楼的物价又比较贵,付过了座位费,便只能一直给茶蓄水,喝了个水保。
等到日暮时分,她从茶馆里出来,正对着一家当铺,名唤“大安当铺”,她特意跟小二打听过,是这条街上数一数二的当铺,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她毅然走入当铺,当铺即将关门,此刻没什么客人,能听到柜台里间的算盘声,那算盘声音较大,乃是五个先生一起算账。
当铺柜台比寻常人高一些,有五个口子,但因为要关铺子了,所以此时只剩下一个柜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掌柜,胡子一把,吊眼梢,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乔姿蓉走到柜台前,从怀里掏出今天“借”的玉佩,垫着脚,放在了台面上,道:“明日来赎。掌柜给个好价钱。”
掌柜扫了一眼,正要伸手去拿玉佩,旁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直接将玉佩拿了回去。
乔姿蓉当下就急了:“天子脚下,居然敢明抢?!”
她一扭头,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日那个白衣男子。
那人把玉佩拿在手上晃了晃,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的确,天子脚下,怎么有人明抢?”
乔姿蓉万万没想到,才刚抢了人的东西,转头人就在此处等着自己。她不禁感慨,今日如此倒霉,都怪宋景之!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成婚怎么不挑个好日子!
乔姿蓉拉下来脸赔笑:“误会!”
那人也不听她解释,转身便走出了当铺,乔姿蓉此刻身无长物,唯一的一点碎银子换茶水喝了,身无分文,如何见那阳春阁的姑娘,若是回家取钱,八成就出不来了。想了一番,她只能跟上此人。
那人走得很快,腿也长,乔姿蓉只能跟在后面紧倒腾,一溜小跑似的。
“公子,今日是我不对。我是急着用钱,才出此下策。公子借我点银钱,我定会还上的!”乔姿蓉说的嘴巴都干了,那人也不理她,只管往前走。
乔姿蓉继续劝说:“在下也将家中地址告诉了公子,便是有心还钱,绝不会赖账。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白衣男子站定,乔姿蓉没料到他突然停下来,差点摔了一跤,那人伸手拉了一把。
“多谢。”乔姿蓉抬头一看,二人已经站在了阳春阁的大门口。
华灯初上,这条街热闹得很。几个姑娘过来拉住了他们二人,乔姿蓉闻到她们身上浓浓的脂粉香气。
“公子,瞧着面生,快里面请。”姑娘招呼了起来,白皙的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胳膊上。
乔姿蓉有些不适,但瞥见来此的男子都会与姑娘调笑几句,她便也忍下了。
那白衣男子更是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哎!”乔姿蓉有心喊他,却也不知道他叫什么,眼见已经到了此处,她口袋里没有一个铜板,只能把心一横,豁出脸去了。反正,出门在外,这个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只要她不自报家门,没人知道她到底姓甚名谁。
她咧嘴一笑,抬起胳膊将过来拉她的姑娘搂在了怀里,另一手指了指已经进去的白衣男子,对姑娘道:“我跟他一起的。”她怕姑娘不把他们两个带去一处,又故意大声喊道,“兄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