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爷?您在这做什么?这是后院,可是走错了?我叫人扶你回去。”
高天琪一摆手:“嫂嫂,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凌蓝?”
乔姿蓉诧异。
高天琪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镯,摇摇晃晃的样子,好几次都差点把玉镯磕在柱子上,乔姿蓉的眼睛跟随着玉镯,心一会儿揪一下。
“这是娘亲留下的东西,叮嘱我给凌蓝当嫁妆的,她忘带了,我得给她送去。”
“交给我吧,我拿给十公主。”乔姿蓉说。
高天琪连忙摆手,正好就是拿镯子的那只手,乔姿蓉看着这翠绿在眼前左一下右一下的,手不由自主伸出来接着。
“不行啊嫂嫂。娘说了,让我亲手给凌蓝带上。”高天琪向前走了一步,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他向前倒去,乔姿蓉恐他把镯子摔了,这才扶了一把。
也不知他在外面冻了多久,身上都冷了。他呼出一口白气来,如同孩子一般笑道:“多谢嫂嫂。”
她在一声一声的嫂嫂声中逐渐迷失,口气也学着族中长辈那样道:“既然如此珍贵,十公主怎么会忘了呢?”
“娘死的时候,凌蓝还不到一岁。她觉得这镯子不如母后给的成色好,便落下了。我得给她送去,嫂嫂,凌蓝在哪儿啊?”高天琪转过身来,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偌大的身躯,向乔姿蓉压了下去。
乔姿蓉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他拿镯子的那只手,高高举起,人一个闪身,跟高天琪拉开了半个身位。高天琪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月季花盆里,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躺在了花园的石板路上,乍一看去,就像被被吊起来一样。
“镯子……”
高天琪不顾脸上被花枝划破的危险,强行扭脸看向乔姿蓉,查看手里的镯子,发现镯子完好无缺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是我没用。没能照顾好凌蓝……”他喃喃地说,竟有些哽咽。
乔姿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又整这死出。高言许也如此,高天琪也如此,真不愧是两兄弟,一脆弱就想娘。
“起来。”乔姿蓉伸手拽他。
高天琪昏睡过去。
乔姿蓉沉默片刻,溜之大吉。
许久之后,高天琪才坐起来,眼中再无方才半点的醉意,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看着乔姿蓉远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说:“当真有人如此铁石心肠。”
京城的冬日,下了雪却存不住雪,院子里没来得及清扫,雪水融化,跟院子里枯萎了的花草融在一起,有一些泥泞。院子里铺着石板路,为了好看,设计成蜿蜒的形状,乔姿蓉却是顾不得许多,横穿了院子,她行步如飞。她脚上本来穿着一双红色的绣鞋,鞋面上绣着桃花,以珍珠做露珠形状点缀在花瓣上,每踏出一步,便能瞧见鞋尖的这点小心思。等到她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清姿小院,有丫鬟瞧见了她,忙过来要扶她。
乔姿蓉瞥了一眼丫鬟,是府上的老熟人,这才说道:“你去找两个小厮,到花园里去寻八王爷,然后去找老爷,让老爷安顿王爷。别叫人瞧见。”
丫鬟道是,忙不迭去了。
乔姿蓉这才松一口气,她低头瞧见,自己脚上这双绣鞋已经被泥巴脏污得不像样子。她有些心疼自己这双鞋,在门口的石阶上蹭了蹭,鞋底的蹭下来好大一块泥巴。她跺了两脚,这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闺房内燃着灯,炭火烧的足足的,半点不觉得冷,有丫鬟提前点了助眠的香,外间的炉子上醒酒汤一直温着。蜜桃已经回来了,正拿着铜熨斗给乔姿蓉熨烫斗篷。
蜜桃抬头一看呀了一声:“小姐怎么弄得如此狼狈?”蜜桃连忙放下手里的熨斗,过来服侍乔姿蓉更衣。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打牌去了?”乔姿蓉边更衣边问。
蜜桃有些扫兴的样子:“春熙今日组织的牌局来了个高手,没一会儿就把我的钱给赢光了。”
“高手?咱们府上还有打牌高手?”乔姿蓉随口一问,指了指床底下,蜜桃过去把床底下的箱子拽出来了。
蜜桃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来,递给乔姿蓉,说道:“是十公主的丫鬟,厉害得很。”
“那这会儿牌局散了吗?”乔姿蓉问。
“还没散,十公主的丫鬟又叫了个小厮过去一起玩,看着眼生, 牌打得极臭,奴婢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就回来了。”
乔姿蓉笑了笑,伸手掐了一把蜜桃的鼻子:“快别生气了,下回你要打牌,我多给你拿点银子。”
“奴婢技不如人也不生气。就是难得见春熙一回,她光打牌去了。”蜜桃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快,但很快便说服了自己,“罢了罢了,早就不在一个宅子里了,生分是早晚的。”
倒也豁达,乔姿蓉感叹。
乔姿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套男装,她拿起来抖了一下,往身上穿,蜜桃蹲下给她整理衣摆。
“小姐您这是……”蜜桃问。
“有事儿出去一趟,你给我这脸画黑一点,别让人瞧出来是我。”
蜜桃为难,乔姿蓉催促道:“快点。”
蜜桃只好听她吩咐,不光给她把脸涂黑了,还贴了胡子。乔姿蓉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俨然是一副男子的模样。
“你别乱跑,等下把灯吹了,假装我睡了,等我回来。”乔姿蓉叮嘱一番,说话间就要从窗户翻出去。
蜜桃紧跟着过来,担忧道:“小姐,您带上奴婢吧,奴婢实在担心您一个人出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京城我住了十七年了,闭着眼睛都知道哪儿是哪儿。”言罢,她从窗户翻了出去。
乔府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宾客还未散尽,酒局也仍在继续,她一路从后院到了前厅,假装成酒醉的客人,就这么堂而皇之从乔府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