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凌霄宫门开了,高言许已经大好,终于搬回了长明宫去。
他走的时候乔姿蓉还睡着,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长发扫在枕头上,她紧紧地抱着被子,丝质的被子恰好能勾勒出她的线条。高言许便看了又看,在她的耳朵上亲了又亲,她烦躁的伸手扫一扫耳朵,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高言许凑近了想要听听,乔姿蓉忽然张嘴咬了他一口。
高言许一愣:“属狗的?”
乔姿蓉道:“非也,嫔妾属马。”
谁跟她讨论属相了!高言许无奈一笑:“今日我就搬回去了,总在你这里,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与你名声都不太好。”
乔姿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昂起头看他:“陛下住哪里不要紧,陛下可得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话太多了,他不知道她指的哪一句,但是如果问出口,又显得他没把他们两个人的悄悄话放在心上。于是高言许含糊道:“自然记得。”
实在不行,就都做一遍呗,反正已经承诺给她了,他想。
乔姿蓉这才满意了,摆摆手说:“陛下快些回吧。”
魏冲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无法在做多耽搁,他又捏了捏乔姿蓉的手,这才离去。
寝殿门关上后,乔姿蓉便半点睡意也无,她径自起身开始梳洗。没一会儿,翠儿端了一碗汤药进来,乔姿蓉闻了一下便皱起了眉头,她深呼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灌下去了,苦的咋舌。翠儿连忙塞一块糖糕进她嘴里,好半天乔姿蓉才缓过来。
“这方子真能怀上儿子?”她一张娇俏的脸扭曲在一起。
“大娘子给的。”翠儿回道。
乔姿蓉长叹一声,那是可信的,毕竟前世刘大娘子嫁过来不久就怀了,也算是高龄,能顺利有孕,多亏这方子。
待乔姿蓉吃了糖,翠儿又端来一碗茶给乔姿蓉漱口,轻声道:“其实二小姐还年轻,皇上又是真心对您,也不必急于一时,汤药总归是对身子不好。”
乔姿蓉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翠儿又是不解,只是瞧见二小姐满眼的哀伤,她又不知该不该继续劝说下去。
乔姿蓉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旧是那副面孔,白净俏丽,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她心里清楚,这皮囊之下住着的是怎样的灵魂,她将爱慕挂在嘴上,说的次数多了,也就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谎言了。
支开宫人的小厨房是她的算计,煮的汤是她的算计,喂给他喝也是她的算计,她穿的衣服,做的动作,说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只有他的手被烫伤这一点不在她的算计之内,她本想是让他看见,她为他受伤,这样这一刀疤就不只是出现在她的手上,而是烙印在他的心里。
只有这么一点是她没算到的,他怎么就出手了呢?
罢了罢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不过是徒增烦恼。
当天,高言许回到长明宫,虽然病情已经大好,但为了防止消息外传和过病给宫人,宫内还是只留了魏冲。他又吩咐魏冲派人去敬事房,告知昨夜泉贵人侍寝一事。
皇后听闻他回宫,特意来了一趟,隔着门板两人对了话。
“已经查清楚了,在泉贵人送来东西里动手脚的,是内务府那边的人。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问道。
只听殿内人萧瑟的声音响起:“杀。”
只一个字,让人在这夏日里打了一个寒颤。
“可要晓谕六宫?”皇后又问。
“暴尸三日。”
皇后一惊,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两句,却又听殿内那人道:“若不敲山震虎,这些腌臜事只怕还要发生。”
皇后越发心惊,问了一句逾矩的话来:“皇上当真喜欢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