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座位了。”高言许拉她过去坐下。
街边小店自然 比不得在宫里精致,她担心高言许不习惯,于是主动拿出手帕,想要去擦擦桌子和凳子,高言许从她手上拿过手帕,擦了乔姿蓉要坐的那一边,擦过桌子和椅子的手帕,仍然白净如初,显然这虽然小,卫生条件却是不错。二人坐下,高言许叫来小二点菜。
“这里的鱼羹很是出名,得尝尝。”高言许跟她介绍道。
她忽然想起上上辈子,他有一段时间,日日叫她去长明宫用膳,让她吃鱼,然后她被鱼刺卡着了,后来喉咙肿了好几天。他那时候不知道,她最讨厌吃鱼,那时候他其实说过,你若不喜欢,便要说出来,只是她觉得自己不重要,也就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就是要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需要被小心呵护才行。
于是乔姿蓉拽了拽他的袖子:“我讨厌吃鱼。”
“我记下了,下次不会了。”高言许扭头又找小二点了别的菜,每点一个,都要问问她喜不喜欢。
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喜欢,没有试图说服她,你不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好,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所以这东西便不会再出现。她想这大抵就是她曾经期盼过情爱的样子,你所说之言,我铭记于心,你所珍爱之物,我视若珍宝。
只是……
“小姿,可是这里风大,迷了眼?”他瞧见她忽然眼睛红了,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翻开里面,捧起她的脸,轻轻帮她拭泪。
这动作有些亲密,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有人在呢。”
高言许笑了笑道:“他们瞧不见。”
乔姿蓉一愣,扭头看那三个拼桌的人,坐在两旁的人甚至是侧着身子坐,瞧着涌泉河水上的花灯。她心中有些明白了,这三个人是他的影卫。
不多时,小二来上菜。菜十分清淡,也不那样精致,味道的确不错,只是用料实在是普通,纵然厨子手艺精湛,也无法掩盖食物本身的质地。乔姿蓉瞥见高言许吃得很香,这店里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了三茬客人,客人们大多穿着朴素,风尘仆仆的样子。
乔姿蓉不免有些好奇,看向了高言许,问道:“他们为何吃饭那么快?”
“入京谋差的人,仅能解决温饱,自然做什么都快一些。”他一边看着那些人一边说道。
乔姿蓉看得出高言许对这些很熟悉,又提前叫了影卫来此处占位置,应当不仅仅只是想吃东西这么简单。她心中有一些猜测,许是朝堂之上出了什么事情。外来谋差的人多,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她自是不能与他讨论朝政,她打算换个话题,便用勺子,从高言许的碗里,舀了一勺羹尝了尝,不过是寻常百姓家里吃的那种,她猛然想起,自己给高言许送饭等他下朝的时候,也送的这些。当时觉得,他吃过山珍海味,便给他吃点民间疾苦,用味道让他记住自己。合着他早就吃过,她当真是做了小丑。那他为何愿意陪着自己演这么一出,难不成,在那个时候他就喜欢自己?
随即,她摇了摇头,这个想法也太没羞没臊了。
“你在想什么?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高言许问道。
“在想,接下来咱们去哪儿。逛庙会么?拜山神么?”她装作兴致勃勃地问。
“回家。”他道。
乔姿蓉呆了呆,他们光是从密道出来,就走了半个时辰,怎么才刚出来,便要回宫。早知如此,不浪费这腿脚了。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可常年来的伪装,很难让人瞧出来她的情绪。乔姿蓉嗯了一声,仍旧开心的挽着高言许的手臂。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平坦,她竟有些困顿,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没过一会儿,高言许轻轻地拍了拍她,柔声道:“我们到了。”
乔姿蓉没睡醒,往他身上又蹭了蹭,嘟囔了一句:“路太长了,走不动……”
高言许笑了笑:“那你等下不要后悔。”
她后悔个锤子,密道谁爱走谁走,她不想走了,她就闭着眼睛,接着睡了。
乔姿蓉感觉到,高言许将她抱起来,抱着她下了马车,然后听见一声门响,但她并没有听见涌泉河的声音,也没闻到密道里那股子阴冷潮湿的味道。乔姿蓉还感觉到,高言许没有再往前走了,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想问问怎么不走,一扭头却忽然看见,她爹,她奶奶,她姐姐,她弟,四个人八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小。
乔姿蓉扭头看了看高言许,分明瞧见他眼眸中有一丝得意,低头跟她说了句:“跟你说了不要后悔。”
乔姿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爹压低了声音怒斥了一句:“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