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能讨得税监老爷、押司老爷欢心的,或许能捞个事务勾管的差事,那简直是祖坟上冒金光。可要是伺候不好,嘿嘿,撤销差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苏油听得点头,又问道:“那河上的船,也是河帮的吗?”
这话一出,引得一位老军哈哈大笑:“那他们可真是想多了!我大宋河务严明,船只的料税都是以船长为计,五丈十尺为标,依次降等。一船货物,动辄就是成百上千贯的银钱,更别说光造船就要百贯之巨,他们哪里置办得起?”
另一位老军补充道:“不过,他们手里握着力夫丁口,江上行商的多半不愿得罪他们。否则,上货下货时给你添堵,那可就麻烦了。”
先前那位老军拍着胸脯保证:“但小少爷您放心,在这码头上,您想干什么都行,有您在义棚里搞出的跷脚牛肉那份善心,谁还敢给您添堵?”
提到跷脚牛肉,苏油眼中闪过一丝自豪。那是他为了解决码头工人吃饭难的问题,特意倡导开设的义棚,不仅解决了工人们的温饱,还让他们品尝到了跷脚牛肉的美味。
这份善举,早已在码头上传为佳话。 在那个被夕阳染成橘黄色的午后,苏油的笑容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两个老军的心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正巧,今日我在史家庄意外收获了一份珍馐——新鲜的羊肉与一副完整的羊杂,不如就让我这双拙手,为二位老哥变出一道深夜食堂的美味,权当是对二位平日辛劳的小小慰藉。”
两位老军闻言,连忙摆手,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盛情而舒展了几分,“哎呀,苏小少爷,这可使不得,怎能让您一再破费呢!”
苏油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此处皆是童真烂漫的孩子,唯二的长者便是您们二位,尊老爱幼,自古以来的道理,怎敢疏忽?特别是这羊肝,我准备单独为二位卤制,夜深人静时,小酌一杯,配上这羊肝,既可果腹,又能护眼,守更之时,这份关怀可少不得。”
两位老军闻言,眼眶微湿,躬身深谢:“苏小少爷如此体贴入微,真是让我等老骨头感激涕零。”
随后,厨房里上演了一场生动的烹饪大戏。苏油熟练地拿起一块白花花的带皮猪膘,将铁锅烧热,羊肚、羊肠等内脏在热水中快速焯水后,被细致地切片。
女孩子们围在一旁,嘻嘻哈哈地帮忙挤出羊肠中的油脂,与清澈的素油一同下锅,姜片、葱段、花椒如同欢快的音符,跳跃在热油之中,释放出诱人的香气。紧接着,羊杂下锅,锅铲翻飞,香气四溢。
一大锅清水被倾入,八角、茴香等香料如同点睛之笔,让这锅汤逐渐变得浓郁起来,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气。而另一边,小锅中,两块羊肝正静静地接受着时间的洗礼,慢慢染上诱人的色泽。
终于,羊肉汤熬好了,苏油亲自为伙伴们摆碗盛汤,每碗都细心地撒上葱花、香菜,再用豆腐乳调制了两碟蘸料,搭配着糙米饭,恭敬地放在两位老军面前。
望着眼前这碗如牛奶般丝滑的汤,两位老军相视一笑,其中一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样的美味,怕是连当年跟随范仲淹老相公西征的勇士们,也难以享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