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很黑。
寒意刺骨。
唯见身前一扇光亮。
她听到耳边刀刺入血肉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像是平时训练场拼杀,不一样的是这次有血腥气。
嘀嗒。
有液体掉落地面。
她听觉尤为灵敏,忍不住胆颤。
她握紧手中的刀。
拼命砍向黑暗,刀刃划破空气,有锋利的铿锵声,却半点沾不到衣袖,也杀不到一个人。
不行啊。
她要杀人。
才能活。
她耳边传来一家人的呼喊:“活着!囡囡你要活着!”
“你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你爹娘逃荒都饿死了,你爹死前的半个馍留给你,你要对得起你爹,你要死劲活着,替我们一家人活着!”
“被卖到窑子里也要活着,跟着他们走你能吃饱饭。”
她一步三回头。
走了。
她回想起没有逃荒前,阿爹是村里唯一识字的先生,他们一家人有房有田,家里书声琅琅,她躲在窗沿下,偷看阿爹惩罚读书偷懒的王二狗,大树下是乘凉纳鞋底的阿奶……
不过一年。
村子不见了,王二狗逃荒路上死了,她爹娘也是。
阿奶背着她。
一直往京城走,却在城门脚下,以十文钱将她卖给人牙子。
阿奶说她要死了。
怕她也活不成。
不如卖了。
能有口饭吃。
她被人牙子带走,本来是选去窑子里养大接客的,她颜色不好,黑瘦干瘪,老鸨嫌弃。
她没去成。
一个长相黑瘦的人来牙行挑人,他问她想不想跟他走。
她想,只要活着。
去哪都一样。
于是,她跟着一批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来到黑黢黢的山洞。
这里潮湿阴冷。
总有嘀嗒水声。
夜里有鬼哭声。
她怕。
但阿奶死前一遍遍重复:“活着!”
她又不怕了。
黑瘦男人教他们练武,每日还有一个馍可以吃,她腿脚有了力气,一招一式虎虎生威。
师父说,她是好苗子。
只要撑过三个月。
就能活。
她信了。
今日是三月最后一天,他们手里每人拿着一把刀。
师父说,一个时辰后,这间昏暗的密室会有羽箭。
走不出这里的。
只有死。
而走出这里的,只能有一人。
她看着高台上的师父。
终于看清他面具下的脸,月光下,他脸上的疤痕尤为醒目,他眉眼很冷,如他背上的刀一样。
她以为她遇到好人。
她得救了。
殊不知是避开一个火坑,又有一个火坑等着她。
在生存面前。
七八岁的孩子,也能持刀杀人。
她训练时表现不错。
最弱的已经被杀了,她愣神一会,已经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