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桐吗?”
听见母亲的声音,宋清允快步向里间走去。
母亲正坐在榻上看书,她从容不迫的态度一如从前,可面容却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
“母亲,是我。”
宋夫人抬起头,动作神情都很呆滞,显然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宋清允疾步上前,将食盒搁在榻上,迎面抱上了母亲的身躯,“母亲!”
“还真是我闺女!”宋夫人老泪纵横,全然没想到她还能进来宋府看她。
她端详着女儿的脸颊,又摸摸女儿的胳膊腿,“身上倒还有肉,看来沈大人将你照顾得不错。”
宋清允拿袖子擦眼泪,发现鼻涕眼泪混着姜黄粉都留在袖子上十分显眼,便强行止住眼泪,“母亲会怪我吗?”
宋夫人扶她在床边坐下,拿帕子给她拭泪,“好孩子,我怪你做甚。”
“怪我辱没了父母亲的教诲,怪我自轻自贱,怪我丢了宋家的脸……”纵使她想控制,但眼泪仍是哗哗往下流。
“你父亲是被人算计,你也是被家里连累的,我怪你做什么呢。”宋夫人轻轻揉搓她的手,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原本你就是要嫁去沈家的,只是当时你不肯,我和你父亲便只好作罢。”
“淮序那孩子并没有外头传得那样不堪,他七岁丧父,若是不摆出副凶狠不好招惹的模样,只怕沈家会受许多人的欺辱。”
“至于他的那些恶名,你父亲在朝为官,最是清楚,有时候一个人想要成事,就是会得罪一些人,担一些恶名,尤其是在大理寺那样的地方。”
宋清允还是头一次听母亲说起其中内情,从前她以为沈家是看上她软弱好拿捏,才相中她当儿媳妇,直到上次慕念白到绛园的一番话,她才知道并非如此。
对于这件事,她一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因为宋家退婚的缘故,你在沈家,估计会受些沈老夫人的委屈,但毕竟也是我们先拂了人家脸面在先,能忍则忍吧。”
宋清允盯着自己的袖口,“他另外购买了一个园子,我们挪出来住了。”
“那……那沈老夫人能依?”宋夫人亦是惊诧。
“我不知道,当日我在沈府就已经和她打过照面,两人都闹得不太愉快,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沈淮序才将我挪出来住。”
宋夫人点点头,“无论如何,你有人看顾总是好的,将你交给沈少卿,母亲放心。”
听母亲语中似有托孤之意,宋清允心头一紧,“可是母亲,父亲和哥哥还有机会沉冤得雪吗?万一……您打算怎么办?”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也思索过这些事,定然也知道结果可能会不尽如人意,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去陪你父亲。”
宋夫人眼含坚定,“如果他无罪释放,以后就是不做官了我也能跟他过苦日子;如果他被流放,我就陪他一起流放;如果他被杀头,我就陪他一起杀头。”
“母亲……”
“也不必觉得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我的选择。”她笑着道,“我这一生没什么遗憾,做任何选择都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