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沉默良久，怕她陷入对感情的执念，慕念白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无论他最终有没有回心转意，你都得爱自己。”

“我……”姑娘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劝世间夫妇，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姑娘终于站起身，如果不是隔着纱橱，慕念白大约能看到她黯淡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光亮，也会看到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红唇，“多谢仙姑指点。”

送走第一个咨询者，她指尖轻转，挑起毛笔在桃花笺上划出一个短横。

而后笔尖重新舔过砚台，她悬腕于空中，想写些什么。

迟疑间，寸许长的笔锋因为吃墨太多，滴落一个浓重的黑点。

慕念白盯着纸上快速晕染开的黑点，不禁在想，为什么世间的情爱，即使没有第三者的插足，最后也还是会改变。

在这高脚桌后，她听过许多人来求问姻缘，她们年龄不同，相貌不同，家境不同，讲述的故事也不同，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同小异。

一段感情里，男子往往比女子更容易抽身离去。

大约这世上真正能任岁月变迁，不改其热烈的情爱，少之又少。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个咨询师再当下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碰情爱了。

不过细想想，这样好像也挺好。

没有期望，也没有失望。

自从城里的贵妇上道观咨询，功德箱就没空过，最主要的是，道观的伙食肉眼可见好起来。

师父终于舍得请个厨娘做饭，师徒俩也不必再为谁掌勺的事情互相“谦让”。

因为排队咨询的人多，所以她们吃饭一般都是速战速决。

这日午饭时候，本灵仙姑盯着徒弟两眼下的乌青，“你被男狐狸精缠上啦？”

彼时慕念白正啃着个鸡腿，豪迈吃肉间听师父这样说，差点儿没噎死，“我这是成日里忙的，连觉都没睡够，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活动，您瞎想什么呢。”

“不对，你不对劲。”本灵仙姑放下碗筷，掐指一算，“我看你最近会有桃花上门。”

慕念白只顾着吃，等吃完了，方道：“师父啊，您要真算得这么准，不如再算算，我那朵桃花他有没有钱。”

也不待师父掐指，她漱过口就继续坐镇去了，好似对自己的桃花一点儿也不在意。

慕念白之所以当咨询师当得这么上瘾，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还没碰到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

无论多复杂的境况，她都能抽丝剥茧，找出最本质的问题，然后给出建议。

其实建议基本就是分两步走：先破执念，而后知行合一。

真正难的是后面一步，但这只能看个人悟性。

这大约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她没想到的是，打脸的时候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