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天家父子兄弟之间,往往亲情难得。
他不禁想,为了权欲而舍弃一生亲情,值得吗?
殿内许久无声,晏之初就这么默然陪着皇帝,他跪坐在砖石之上,时间久了,两条腿酸麻不已。
终于,皇帝喟然长叹了一声,“朕已经下令,命戍守边塞的顾时去探听察合台的动向,你跟太子说一声,叫他留心此事。”
“是。”
“煦尧那孩子近来和六部官员走得近,你得空提点些他,可别走错了路。”
像是有意解释,皇帝又补充道:“这孩子是沁儿的命根子,他还年轻,也还有救。”
“臣遵旨。”
“去吧,去把宋忠叫进来。”
晏之初怀着复杂的心情出了承德殿,在这一场博弈里头,没有赢家,却有输家。
他直奔太子府,将事情的轻重缓急说与太子听。
“晏沁那丫头通敌?”太子亦是不可置信,他以为她只是私下里胡闹,没想到竟严重到这地步。
“那皇上可说了要如何处置?”世子代太子问出了这个问题。
“叫了宋忠去,应当是大事化小,幽禁罢了。”
宋忠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有许多密事,都是经由他手处置。
除了屋子里的这几个人,大理寺卿宋忠应当是最了解皇帝的人。
太子沉眸凝思,很快有了定论,他对世子道 :“等不及顾大将军那边了,你速去大理寺,将兵部的余立则带回来。”
世子神情严肃,应了声好就往外走。
这位余立则,晏之初印象颇深,当时在大理寺审问宋砚时,他便极力为余大人喊冤。
太子这是有意要保下他。
“明日一早,叫五军都督马应天来府上议事。”
“是。”
太子这样郑重其事,不是没有道理。
开国之初,羌人曾被皇帝重挫,距今已过了五十余年。
这五十年里,胤月国泰民安,而羌人部落间争斗不断,顾时守着边塞,却是从不敢懈怠。
因为他知道,羌人最擅长的就是蛰伏,他们有着狼一般的血性,一旦对方放松警惕,他们就从暗处冲出来,不要命地厮杀。
这事儿不仅顾大将军知道,太子也是深知的。
之前他配合皇帝下棋,怎么也没想到,与羌人有往来的事不是噱头,而是真的。
而通敌叛国的人,竟然是他的妹妹,胤月朝的长公主,这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皇上还好吗?”太子问。
“不太好,瞧着是真伤了心。”晏之初如实回答,却又忍不住地问,“要打仗了吗?”
太子摆摆手,事情还未定,一切都还说不准。
“羌人若敢来犯,我胤月也不会怕了他们,只是皇上年事已高……”
胤月自开国之初,便有天子守国门的说法,若真有战乱,自然是由他代皇帝御驾亲征。
父母在,不远游。可身为太子的职责却也不得不履行,世间哪儿有那么多能两全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