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瑾生了兴致,“好哇,赌什么?”
“你现在到街上去寻个机灵的小伙子,付给人家几十文钱,叫他假装成某位公子的小厮,买上二两瓜子坐到后堂打杂的地方,再随口提一句沈二公子,看那些人怎么说。”
“他们会怎么说?”
慕念白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是冤大头,说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沈淮瑾呆愣愣站在那儿,张了几次嘴,最后话都被憋了回去,“好,我去。”
等他找好了人,把事情交代下去,他们就在海棠春斜对面的一家茶楼里坐着等消息。
两人都闷闷地不说话,百无聊赖地透过二楼的窗子,看那小伙儿跟人聊得前俯后仰。
二两瓜子很快分完,小伙儿拍拍屁股起身往这边走。
等人上来,沈淮瑾又给了他一小块碎银子,“说吧,他们都是怎么说沈二公子的。”
小伙子还算有点儿眼力见,回话之前知道先问一句:“您和那位沈二公子什么关系啊?”
慕念白替他答:“勉强算得上是个仇人关系。”
小伙子听她这么说便肆无忌惮道:“要我说,像沈二公子这么傻的人,世间少有,连海棠春的后厨都说,他要是个女的也想去会会这个沈二公子。”
沈淮瑾脸色不太好,小伙子却是越说越来劲。
“就拿海棠春的霓羽娘子来说,一夜盘头的钱就是几十上百两,她呢,压根儿看不上沈二公子的那点儿银钱,只是觉得这沈二公子傻,骗着好玩儿。”
“她怎么骗人家的?”慕念白问。
“无非就是说自己家境贫寒,为了供家里的弟弟读书,不得已才到海棠春当清倌之类的话呗。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偏偏那个沈二公子信得真真的,被人当猴儿耍,真是个冤大头。”
“所以霓羽娘子家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尚在读书的弟弟?”慕念白又问。
“嗐,哪儿能有啊,她是打小就被卖到这儿来的,连老子娘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弟弟了。”
小伙儿竹筒倒豆子似的,“还有,她……”
眼看沈淮瑾脸都黑成锅底,慕念白赶紧道:“行了行了,我们听够了,你下去吧。”
怕这人乱嚼舌根,她又道:“你方才说的沈二公子,是大理寺少卿沈大人的弟弟,为着你好,我劝你出了这个茶楼,就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哎,哎。”那人忙不迭地应了,也不敢再取笑,捏着手里的银子赶紧着往楼下跑。
沈淮瑾端起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想到自己的外宅连个仆人都没请,冬日里的炭都是省着用的,便愈发觉得自己愚蠢而可笑。
见少年脸上显出少有的愠怒,慕念白尽量放缓声音:“你是个怀有赤诚之心的人,可这份赤诚不应当被人拿来作践,先前我劝你的话没起作用,这一回,希望你能看清楚些。不只是她,还有藏香阁和醉月楼的,或是其他地方的姑娘,骗你的手法都是雷同。”
“她们怎么能这样骗我!”他捏着杯盏的指节微微发白,眼睛也红红的。
“你如今看清她们的真面目也不算晚,以后别再跟那些人往来了,送出去的钱,就当是成全自己的善心吧。”
她把他当弟弟看待,不愿意他在这火坑里执迷。
“谢谢你。”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我上次听你说,你准备考科举来着,你若还有这个志向,现在努力定然来得及。”
沈淮瑾沉默不语,考科举也不是不能够,只是眼下心情不佳,不太想思虑这些事。
往常他烦闷了还能找青楼里的姑娘们谈心,而今一想到她们就只会更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