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子爷不怪罪,他才继续道:“咱们自打来了西山,暗卫那边三天两头地传消息来,慕姑娘的饮食起居,咱们这边门儿清,您多关心她呀!可她倒好,见着我问也不问您一句。”
“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晏之初这会儿心情极好,话语中包含了无尽的宠溺。
景策撇撇嘴,心道:慕姑娘只比您小两岁,怎么就是小孩子了!
得,怪他白操这个心。
天气渐凉,有秋风吹入,案桌上纸张微动,晏之初伸手扶了扶笔架上的一只毛笔。
这支笔尤其显眼。
是因为案桌上总共放着两个笔架,一个笔架上挂满了毛笔,另一个笔架上挂着孤零零的一只。
孤零零的这只连笔都没开过,却能长长久久地待在小殿下眼前,连凉风拂过他都要去扶一扶。
这等细腻的柔情,好似他扶的不是一只笔,而且一个姑娘。
或许旁人不知,景策却是知道的,这笔是慕姑娘昔日赠送的贺礼,主子也舍不得用,只能日日放在眼前,聊慰相思。
“淮序的婚事近在眼前,我却无法抽身前去,你把府中那副白玉棋盘包好,送给他当新婚贺礼。”
“好。”
“叫她保重自身,别再牵涉其中,仓管部贪腐一事,背后之人不是善茬。”
“是。”
“跟她说,等我空了,就去看她。”
“哦。”
一番嘱咐下来,景策也只有叹息的份儿,自家主子多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呐,可自打遇到慕姑娘,那真跟变了个人似的,贴心得跟街头的痴男痴女没什么两样。
反观慕姑娘那边,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哎。”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咂摸出一个道理:感情这东西,就好比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沈家与宋家的婚事,正赶上中秋节这天。
慕念白提前一天住进了宋府,既是为了陪伴和送嫁,也是为了给好友化妆。
宋清允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得多,她再也不是去年寒冬腊月里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了。
好像一夕之间,她变得从容又宽和,温柔中饱含了韧劲,仿佛有十足的魄力来应对任何的人生变故。
提起宋家姑娘嫁去沈家的事,京城里看热闹的也有,看笑话的也有,诚心祝贺的也有。
不过千生百态,无论听到什么,宋清允都能一笑置之,转过身,她照样吃得好睡得香。
慕念白甚至想:大约“被迫”嫁去沈家,对清允来说是一种解脱。
看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好友,她忽然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在那个世界里,她是父母早亡的孤儿,多亏了邻居哥哥家的收容,才让她能平安快乐长大。
因为和哥哥关系好,小时候总有人嘲笑她是哥哥家的童养媳,她一点儿也不气恼。
不仅不气恼,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渐渐生出些不该有的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