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惠州有一条运河,名为通惠河,此运河最重要的作用,是把江南一带的粮食运往京城。
明德五十一年冬,没有人知道,在一堆不起眼的商船里,暗藏了一艘内有乾坤的船。
船上桌椅一色由金丝楠木打造,茶几上摆着斗彩花蝶纹杯,案上放着瓷青纸并写字用的金泥,清静雅致之中又蕴藏着不显山露水的奢华。
燕煦尧负手而立,隔窗望着河上粼粼清波,神情比往日看起来要凝肃得多。
“嗒——”
茶盏置于几上发出一声闷音,随即有个人轻笑道:“不过是有人看我们在购粮,想来分一杯羹而已,何至于小公爷专程跑一趟?”
“这时节,还是万事小心为好。”燕煦尧转过身,视线有如银针迸发,“你说呢?祝大公子。”
原本城里的粮价有序上涨,缘由也说得通,毕竟年关将近,凡所吃用,都有不同幅度的涨价。
户部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官员若有上奏,也得经过通政司才能往上,有燕小公爷坐镇,消息也可止步于此。
只是那边行事太急,露出马脚,才让人从粮食涨价中嗅出些商机,想趁机分一杯羹。
所以京城的购粮大队,除了他们自己人,还有另外一波人。
仿佛跟他们打擂台似的,今天你涨十钱,我便敢涨二十钱,仿佛手里握着金山银山,有使不尽的钱财。
最诡异处在于,这手握金山银山的老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据说这人的哥哥还曾是永正行的常客,后来把家底败光,被人催债时打断了腿,至今未曾露过面。
敢和他们作对,必定不是一般人。
祝凌云露出大哥般厚爱的笑容,起身拍了拍燕小公爷的肩膀,“那个张崇武背后另有其人,你若是不放心,我会亲自派人去了结他。”
随后又劝慰道:“长公主在燕府沉寂多日,你也低调了数月,想必皇上已经放松警惕,你也松快些,别小小年纪整天愁眉苦脸的。”
“听说北运河里来了几十艘运粮的大船?”燕煦尧不接话,反半侧开身子问。
“哦,是有这么回事。”祝凌云不以为意,“毕竟那边快行动了,朝廷要运粮也是正常。”
见他无视自己的示好,祝凌云指了指茶几,“这儿的茶不错,您尝尝,我先走了。”
燕煦尧终于回转目光,盯着肩上方才被祝凌云触碰过的地方,指节渐渐捏紧……
三春晓,胭脂铺。
张崇武从慕念白手中接过数不清的银票,心中充满了疑惑,此前他虽然知道自家老板有钱,却不知道有钱到这种程度。
“姑娘,咱们还继续买粮吗?”
慕念白在纸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连头也没抬,“买,不管城里的粮店出什么价,我们都比他们高几钱。”
“那咱们这……胭脂铺还开吗?”
不怪张崇武疑惑,照这么个买法儿,哪里还有钱开胭脂铺,怕是只能开粮店了。
只不过,这么高的购入价,开粮店也等同于亏钱玩儿。
“开!”慕念白将算好的数字单独誊写到宣纸上,装进信封,滴好火漆,方对张崇武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她转头儿又吩咐月桐:“把这个送到老地方去。”
所谓老地方,是一处茶楼,也是她和小殿下约好传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