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中了埋伏,个中详情,顾大将军的密信上都有说。”
晏之初拿起御案上的密信,原本这该是一封为有功将士求赏的奏疏,如今却变成了一纸讣闻。
信上说察合台出了个少年将军,此人年方十八,乃当今汗王最小的儿子,名叫阿合泰。
阿合泰不仅像狐狸般狡猾,还擅奇袭,他以四万多骑兵为诱饵,将其分散到月儿干、阿迷、于阖等地,用来引诱我朝大军深入腹地。
而后又亲自带领八千铁骑,穿鞑靼而过,迂回至玉门关附近,致使关内百姓暴露于狼口之下。
太子救民心急,命顾大将军继续追击敌军残部,自己则带着十万大军回赶,结果在玉门关外中了埋伏。
察合台所谓的五万大军,真正坚而不摧的其实只有阿合泰那八千铁骑,此一战,察合台不仅保存了实力,还重挫了胤月大军。
太子薨逝,举国皆哀。
一直到傍晚时分,皇帝才转醒,宫灯明亮,然而他视线已经有些模糊,见跟前站了个人,便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政安,我的儿,是你回来了么?”
此一刻,他或许忘记了帝王之尊,此一刻,他只是一个期盼儿子归来的老父亲。
晏之初喉头滚动,将想哭的冲动硬生生咽了下去,他握住皇帝的手,学着太子的语气道:“父皇,是我回来了。”
“仗打胜了?”皇帝恍惚着问。
“打胜了。”
“那便好,你是好样的。”说完又捂着心口,似是做了个极可怖的梦,醒来仍觉得痛,“你弟弟没给你添乱吧?”
两行清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从晏之初面庞落下,他垂着头,语调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家祥……他……很听我的话,未曾给我添乱。”
“我的儿,你怎么哭了?为父有多久没有抱过你了?”皇帝听他声音颤抖,从他脸颊上摸了一手的泪,不禁心疼道。
晏之初再也强忍不住,径直扑进皇帝怀中,呜咽喊了声:“父皇。”
听着“太子”的哭声,皇帝竟也受感染似的失声痛哭,直到哭累了才重新睡去。
李福全擦着泪进来,声音沙哑道:“小殿下,您也去歇着吧。皇上伤心过度,心力消耗太过,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见小殿下不为所动,他上前搀了一把,“您放心,这儿有老奴看着,若皇上醒了,老奴立即着人去报。”
脸颊的泪水早已干涸,晏之初站起身理了理衣摆,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他的父亲此刻还在批折子,麻木的、机械的翻开一本又一本奏折,再逐字逐句看,可他知道,父亲的心早无法聚拢在这些折子上。
“父亲,歇会儿吧。”他握住世子执笔的手。
晏之初明白,父亲心中充满了悲伤与恐惧,偌大的王朝陡然落在他父子二人的肩上。
从没有人会想到今日的结果。
甚至于他们想过战败,却从没想过太子会战死。
三十万大军啊,三十万大军对战区区五万贼人,竟致主帅丧命。
到底是对手太强大,还是胤月朝已经孱弱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