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虽干燥,近来却时常下雨,仓库着火显然是人有意为之。
她在京城并没有什么仇家,正经做着生意,为何户部要为难她?又为何紧接着仓库被烧?
户部……与户部最亲近之人,非祝丞相莫属。
户部!
是了,当初他向皇上提议六部改革,其中阻力最大的便是户部和工部,这两部掌管着朝廷钱财的去向和开支,却一向为祝丞相马首是瞻。
彼时他还以为祝丞相只是不愿放权,此刻想来却大有深意。
晏之初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丞相府,因皇帝染疾一事,祝凌云曾提醒他长公主或另有居心。
他一介布衣,为何会知晓此等宫廷秘事?祝丞相又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
然而,还未来得及深想,就有小太监急急来报:“小殿下,皇上不见了!”
晏之初大惊,疾风骤雨似的赶往承德殿,李福全在殿中已经急得七魄丢了六魄,“小殿下,奴才等分明一直守在这门口,从未见皇上出来过,可……”
世子此时也赶了过来,一众人在将宫殿里里外外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皇帝的影子,只找到了御案上遗留的一副圣旨。
世子打开来,见上头写的是——
“承天恩赐,众神福佑,乃有我胤月千古基业。吾儿政安,仁孝倍至,然为守成朕之基业,使其天命不永,朕心碎难安。今乃多事之秋,朕承上天旨意,传位于吾孙祈年,望尔躬行勤政,守我胤月疆土,望玄孙之初,尽心辅佐,中兴王朝。”
世子含泪念完诏书,面北磕了三个响头。
其余众人立即对着新皇帝跪拜,“恭贺皇上。”
世子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而今多事之秋,登基之事一切从简,着命内务府督办。”
众人领旨退下,只余了晏之初在殿中。
“没想到这样突然。”晏祈年感慨,此刻殿中只他父子二人,他再无任何遮掩的必要,坦然道:“从前总有你爷爷替我挡着,没成想遭此变故,这江山的重担一下子压下来,叫我无所适从。”
晏之初亦觉突然,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样快,“父亲放心,有我在,定护江山安定。”
晏祈年望着儿子,一如往常那般信任与慈爱,“这儿还有你一封信,看字迹大约是你师父留给你的,方才压在圣旨下。”
晏之初拆开来看,见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勿念。
师父的字,一如其人那般飘逸。
他耳边响起这些日子以来太爷爷夜里的念叨。
太爷爷常常提起太子小时候的事,“朕从前总偏心太子,太子常觉愧疚于弟妹,待他们格外亲近,所以荣亲王从小就爱粘着太子,太子到哪儿他都要跟着,就连太子出兵西北也要跟着去。”
他曾含泪安慰自己:“太子仙去,有弟弟陪伴在侧,大约也不会太孤单。”
他又说:“太子太过仁厚,这样的人做了皇帝,容易受百姓爱戴也容易受言官欺负。”
或许他后悔没能早日退位给太子,又或许他知道这位置有千斤重,庆幸太子不必被职责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