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县丞也正在城楼上，城墙底下嘈杂声很大，不像是埋伏狩猎的样子。

见她到来，李县丞上前几步迎接，“军师真是神机妙算，方才有几个贼人试图点火烧树，恰好被我们的箭射伤。”

原来已经打完埋伏。

“人呢？”

“夜色太黑，贼人机警性强，中箭之后又往山中逃去了。”

慕念白往城墙外望去，远处还有零星几个火点子，幸而他们提前砍了树，否则这样呼啸的北风，一旦烧起来，火势必定不小。

远处的山脉融进夜色，已经看不清轮廓，不知怎的，她心底蓦然闪过一丝惊恐，“这只怕是羌人派来的探子，或许，他们正在山那边打霍城的主意。”

这些天她在城中也听人谈起，说楚王和顾大将军领兵围剿羌军，阿合泰如过街老鼠一般四处乱窜。

这便是胤月百姓刻在骨子里的自信，之前在京城她也领教过，没想到在这西北的边陲之地，百姓们竟然也是这样轻敌。

但经历太子殉国一事，慕念白知道，羌军的少年将军阿合泰定非凡人。

搞不好在胤月军大举进攻察合台的时候，羌人也正想着要攻打胤月。

这次歪打正着猜中了他们的计谋，正说明他们早就盯紧了霍城，恐怕城墙外诡异的荒草枯木也与他们有关。

那么李县丞所接到的加构城防的命令，是否也代表着我朝大军提前做的防范？可若真是这样，朝廷为何不派援兵驻守……慕念白在心中盘算着。

今夜只是羌军的试水，若是羌军真的翻山而过，那该怎么办？

想到那种杀戮的场景，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盛夏的风也不觉凉爽，只剩寒意了。

……

漆黑的夜色里，连绵的山脉脚下，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光亮显露，那是阿合泰营帐所在。

原本连这一丝光亮也不该有的，但营帐内饮酒的将领憋不住尿，出来方便时掀开毡帘，便漏出营帐里的烛光。

绵延数里的营地，竟能完全融进夜色里。

这事儿若放在王庭的老将来看，必定会笑话阿合泰的胆小。

无他，只因方圆几十里都有他们自己的斥候，汉人的探子绝不可能探到跟前。

然而跟随阿合泰出生入死的将领却知道，少年将军的每一个决定都很有深意，他们只需要遵从就好。

正是因为这份警惕，所以他们在这广袤的漠北土地上才能如鬼魅般存在，来无影去无踪，轻易就能打汉人个措手不及。

烛光虽微弱，但帐中春色旖旎，数名羌族妇女光着上半身倒在将领们的怀中，调笑声四起。

阿合泰手撑下颚坐在桌前，倾身看着帐内的热闹光景，神色松弛。

他旁边坐着一位手持巫仗的巫师，巫师闭着眼，像是在侧耳倾听。

突然，帐外响起一声鹰啼，巫师睁开眼，在他站起身的功夫，营帐内的女人们已经拿好衣服退出去了。

巫师伸出手，一只鹰便飞进来落在他手上，众将领都围上来，看着那只鹰从占卜的兽骨中叼出几块并整齐地排列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意思？”见巫师久久未言语，其中一个将领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