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鉴一愣：“什么意思？”

僧人垂下头：“请佛祖给我勇气，别把这人吃掉。”

沈鉴忽然觉得双脚生出些力气，干涸多日的双眼竟微微湿润。他扭过头，大声道：“你等着，我会救你。”说罢奋然向前走去。

这次功夫不负有心人，行出三五里，猛然见一面茶幡在风中飞舞。沈鉴手忙脚乱的狂奔到近前，问道：“劳驾，有吃的吗？”

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怯生生的望着自己，开口道：“阿姐，有人来！”

说话间从里面走出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面容姣好，却是一副憔悴之象。她警惕的将孩子揽到身后，的问道：“你干什么？”

沈鉴道：“劳驾，前面有人要饿死了。我讨点吃的救人。”

女子大感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又问：“外地来的吧？”沈鉴点了点头。

女子再不说什么了，走到后厨去，片刻后托着一只饼子出来，递给沈鉴。

沈鉴道了声“多谢”，飞快的沿原路跑回去。但到了牛骨旁边，只见僧人依然握着尸体的手，却一动不动，早已圆寂多时。

沈鉴将饼子放在僧人膝上，恭恭敬敬的扣了个头，转身离去。

他回到茶棚，女孩儿喊道：“姐姐，叔叔又回来了！”

妇人十分诧异，问道：“你没吃那饼？”

沈鉴道：“当然没吃，那是救人的。”

妇人沉默不语，片刻后又道：“没救成？”

沈鉴点点头，叹道：“嗯，刚回去人就没了。”

妇人面色缓和下来：“大哥打算去哪儿？”再次进到后厨，这次锅碗瓢盆之声响起来。

沈鉴心中一片迷茫，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去济南府吧。”

“官府封了路，流民通通不许过界。你去不成了。”

沈鉴一愣：“那青州、德州呢？”

“也不行。”妇人托着个木盘出来，上面呈着一块饼和一壶水。轻声道：“吃些吧。”

沈鉴饿坏了，也顾不得称谢，抓起饼子便咬。可刚咬一口便吐了出来，愕然道：“这是什么？”

妇人凄然笑了笑：“土馍，拿观音土和着麸子皮做的。”

沈鉴道：“这东西能吃？”

妇人坐到对面，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我说你是外地的吧，不认识咱们这儿特产。在方圆几百里内，土馍已是最好的粮食了。”

她掰开饼子，碾下些细细的粉末道：“你知道为什么叫它‘观音土’么？只是因为能果腹，老百姓觉得便觉得它和菩萨一样慈悲。”

沈鉴仍是不信：“人真的能吃土吗……”

妇人道：“当然不能。这都是饿得没辙了。我这馍里若不是掺了一半麸子皮，也不能当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