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他咽了一口唾沫,像是使劲要把眼泪憋回去。
“我妈,得了胃癌,在我中考前半个月,她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宋小英的眼泪便如决堤的海水一样,瞬间一泻千里。
她感觉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当妈的女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失去妈妈的孩子,那种母亲的本能让她深深地同情这个比她还高出一头的男孩子。
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想把这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好好疼爱的冲动。
宋小英双手转动着方向盘,内心波涛汹涌。
为了不让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看到她流泪的脸,她不敢说话,也不敢伸手去擦,一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周日下午,宋小英主动在微信上对张浩爸爸说,如果他没有时间,她可以把张浩捎到学校去。
男人笑着说不用,今天他休班,可以自己送孩子。
几秒钟后,男人打来了电话:“今天晚上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宋小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跟陌生男人一起吃饭,从来不在她的计划内。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他嘿嘿地笑着:“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这样,今天下午送完孩子,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我们见面谈。”
宋小英送完媛媛后,在学校东边的大柳树下见到了张浩爸爸。
男人照样憨厚地笑着:“我说请你吃饭吧,你不同意,这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啊!”
宋小英心里想,这男人挺有意思,这儿怎么就不是说话的地儿了,她跟他又不熟,难道还要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跟他聊人生吗?
她笑着说:“没事,你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而为。”
男人低下头,用脚搓着地,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张德保,你就叫我老张吧,我在盛达集团当工人,前不久,我老婆得癌症死了,我欠了一屁股债,我儿子没考上一中,我又花了好几万赞助费,所以,我非常非常需要钱,我想多加些班多挣些钱还债,以后接送孩子的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老张窘得满脸通红。
宋小英一口答应,这举手之劳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心想,幸亏她提前知道他老婆不在的事,要不就以她那总爱代入别人悲欢的性格,在陌生男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多丢人啊。
“太谢谢你了,我一定得给你出点油费,要不太不好意思了。”老张十分感激。
为了让他心安,宋小英说:“钱的事先不说,以后攒多了一起给。”
老张挠挠头:“让你见笑了,我老婆病了三年多,为了救她,我真是尽力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可天不隋人愿,她还是走了,这都是命啊,我儿子本来成绩还行,因为他妈的事可能受些影响,没考上一中,我不想耽误孩子,就求爷爷告奶奶,花钱把他买了进去……”
他笑了笑,又自我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宋小英心里却生出一种深深的感动,眼里不由自主起了一层薄雾。
跟那些抛妻弃子的男人比,这个男人太让她仰视了。
对生病的老婆不离不弃,掏空家底背负巨债也要挽留她的生命。
对落榜的儿子不灰心不放弃,竭尽全力也要帮他拼一个看得见的未来。
这种男人,无论活得多贫穷多卑微,都是天地间一个铁骨铮铮的大写的人。
宋小英被老张的事情感动着,人家在这样的逆境中都能不屈不挠地活着,她只不过离了一次婚,更不应该丧失对生活的热情。
她瞬间又信心满满,浑身充满了斗志。
刚回到出租屋,她就接到了王倩的电话:“亲爱的,今晚上我请你吃饭,顺便告诉你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特劲爆,你想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