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意无声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赐婚的旨意,本该我亲自送到你手里,是我无用,叫你一个受了这许多苦。”
无用?
若非为了她,一直蛰伏无虞的他哪里会落到如今这般被圣人忌惮恨不能立时除之的地步?
苏念惜笑着摇了摇头,“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晓我是您的未婚妻啦!”
她不曾顺势倾诉自己这些时日所行之路的步步带血,只朝他露出这样轻盈又温软的笑。
裴洛意抬手,指尖擦过她漂亮的眉眼,最后在她脸颊处停下,轻轻地戳了下。
“?”苏念惜眨眼。
裴洛意低声道:“瘦了些。”
苏念惜顿时笑开,“真的嘛?那太好了!我还怕先前太胖了,穿嫁衣不好看呢!”
她的笑容里,没有半点辛酸苦楚。
裴洛意寒封的心头却涌起了无尽的怜惜,单手捧着她的脸,道:“念念,我说过,不必在我面前这般……委屈自己。”
苏念惜失笑,抬手覆住他的手背,软着嗓子问:“谁告诉您我受委屈啦?”
裴洛意看她。
苏念惜摇摇头,拉下他的手指捏了捏,“比起那场噩梦里经受的一切,眼前的每一日,对我来说,都很好。尤其是……”
她看向裴洛意,“要嫁给殿下这件事,让我最欢喜。”
裴洛意长睫微颤,看着苏念惜的眼,能够清晰地看见那美丽的琉璃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然而,那面容之下,除了欢喜,并无……情深。
心湖内花枝招展的树上,盘卧垂首的红鸾发出低低的悲鸣。
他顿了顿,回握住苏念惜的手指,道:“可我心里有憾。”
苏念惜没想到这位冷冷清清的太子殿下能说出这样倾诉衷肠的话来,笑着抬眸,“那怎么办呢?圣旨都下完啦,咱们现在外人面前,还得做一对怨偶呢!”
裴洛意垂眸,“是我无能……”
“殿下!”苏念惜撅起了嘴,“又说这样的话!我生气了哦!”
裴洛意抬眼。
苏念惜抽出手,竖起一根指尖,戳了戳裴洛意的肩膀,“此番殿下任由圣人下旨羁押,以退为进,一来,逼着一直隐在暗中翻弄风云的势力露出马尾。二来,让那些早就暗中蠢蠢欲动之势按捺不住。三来,更是为了避开风头,让你我婚事能顺利推进。”
她抬眼看向裴洛意,“殿下,夏猎一场局,本就是以您自己为饵,将所有魑魅魍魉引出原形。若是我,我做不到对自己这么狠,更布置不了这样的棋盘。您还要说自己无用?”
看似东宫落入颓势,实则裴洛意探入静波底下的手,早已搅弄朝堂暗潮汹涌。
如今,每一方漏了头的势力都陷进了这深漩之中,不能轻举妄动。
这般纵横捭阖的能力,根本就是掌控乾坤的主宰,他怎么还敢说自己无能?
“念念何时猜到的?”裴洛意又一次握住她的指尖。
苏念惜撇撇嘴,“殿下自幼便中毒,自个儿的身体应当比任何人都知晓。明知强行运转内力会有何状况,却还这般勉强自己,分明就是算计好要昏迷。”
又故意拿眼横他,“谋定好了,却不告诉我,是不相信我嘛?”
裴洛意却垂眸,捏着她的手指没说话。
苏念惜眨眨眼,忽而瞪大眼眶,“真的不相信我……”
“念念是何时猜到……她,只将我做博圣人宠爱的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