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玺坤并不是一个不擅长拒绝的人,相反,他拒绝别人的时候反而会很干脆直接。
但每次面对蒋眉儿软糯的语气,和乞求的眼神,他那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忍心让她失望和难过,或许是和她分开后的那段时间里逐渐发酵起来的。
此刻,他看着她氤氲含泪的眸子,轻叹一声,把钥匙给了她。
“你喝酒了,别酒驾,一会儿打车过去。”
蒋眉儿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亲昵地挽上了男人的胳膊,声音甜得能把人腻化。
“那你记得要把我爸爸妈妈的照片拿出来,我只有那一张了。”
林玺坤的语气十分温和,“嗯,你先回去。”
蒋眉儿松开了他,拎着钥匙走了。
林玺坤是A省人,他中学的时候林父调任到了H省政府,他们家才从林父原来任职的省搬到了H省E市。
林家,蒋眉儿是没去去过的,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林玺坤在哪里住,她却无比清楚。
出了小区,她打了辆车,去了市公安局家属院。
家属院就在市公安局附近,市局的领导基本都在家属院住,主要是方便工作,离单位近。
林玺坤住的那栋单元楼里,除了他,还有治安队的黄队长,就住在林玺坤家的楼上。
蒋眉儿之所以会知道黄队长住这里,是因为之前给黄队长送礼的时候来过一次。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蒋眉儿没少往林玺坤家里跑,所以到了家属院以后,她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地就摸到了他家门口。
她打开门,顺手按开了墙上的灯,然后朝着门边鞋架扫了一眼,看到了一叠摆放整齐的一次性拖鞋。
蒋眉儿的嘴角抽了抽。
她知道林玺坤有间歇性洁癖和强迫症,偶尔发作起来能要人半条命,尤其是他查案子没头绪的时候,就会觉得全世界都需要打扫整理。
而他家,也确实干净得不像话,每一件家具,每一件物品,都被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律摆放在特殊的位置。
蒋眉儿印象最深的是,林玺坤曾经认真地问过她,她为什么不把每一根手指上的美甲都做成一模一样的图案款式。
蒋眉儿当时给的回答是:因为十根手指的指甲盖长得不一样。
想到此处,蒋眉儿换了双一次性拖鞋,然后恶作剧一样地把客厅里的一些摆件挪动交换了位置。
做完这些,她又找到了林玺坤的衣柜。
林玺坤衣柜里挂着各种制式衬衫,白色、浅蓝色、藏青色的都有,都带着肩章和警号。
蒋眉儿从里面挑了件不是机关发放的常规白衬衫,然后进了浴室。
在蒋眉儿眼里,男人只有两种,她想撩的,和她不想撩的。
面对前者,她轻佻,也没有什么边界感可言;面对后者,她就不会做什么暧昧的事或者说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所以她心安理得地霸占林玺坤的浴室,穿他的衣服,湿着脚在他家乱转,顺带翻翻他的东西,像个来亲戚家捣乱的讨厌熊孩子。
而等到林玺坤从九江君庭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家里变成了他难以忍受的样子。
他先把所有东西都归位,又把地上的水渍、和被蒋眉儿翻乱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才来到沙发前。
沙发上,罪魁祸首正抱着一个抱枕睡得酣甜。
她一头黑色的卷发散在身后,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她的手缩在袖子里,仅露出了手指的上半部分和浅蓝色的美甲,衬衫的下摆只盖到了她大腿,领口的扣子也没好好系着,大片白腻光洁的皮肤都裸露在空气中。
蒋眉儿睡眠不好,基本一闭眼就是连续不断的噩梦,但今天显然和以往不同,她的眉头罕见地舒展着,嘴角也带着浅浅的弧度。
林玺坤看着她安稳的睡颜,眉眼间的冰雪都化作了无限的柔软,像是春日的潺潺溪流,绵绵不尽。
他不忍心扰醒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柔若无骨的身躯入怀的那一刹,他的心跳蓦然漏了两拍。
微凉的手掌接触到女人白皙的大腿上的温热皮肤,让他的胸口觉得有些闷热。
他把她抱回了次卧,打算把她放到床上。
他的动作已经尽量轻稳,然而怀里的女人却还是醒了过来。
一双纤柔的胳膊轻轻环到了他的脖颈上,下一秒,蒋眉儿就把脸靠到了他面前。
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和洗发水的香气,皮肤、心脏还有体温,都和他离得很近。
四目相对,气息交融。
她的唇勾着,眼神摄人心魄,像是一只遗落人间的鬼魅妖精。
林玺坤的呼吸骤地重了几分,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