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后,蒋眉儿开始继续观察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在看见进来的男人后,蒋眉儿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诧与不解,愣愣地开口:“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尧初看了眼天花板上那个能把整间屋子收入眼底的摄像头,解释说:“这里是B国,程朗的别墅。”
“程朗是谁?”蒋眉儿问道。
“是B国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
蒋眉儿皱眉:“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尧初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有些发颤,“对不起……”
蒋眉儿想起来,林玺坤之前说过的长林县那个制毒工厂的技术指导是李尧初,突然明白过来了。
“是他们为了让你替他们造毒品,把我抓过来了对不对?”
“对。”李尧初承认道。
蒋眉儿的眼圈瞬间红了,哑着嗓子质问:“你是不是替李盛泽造过冰毒?李盛泽之前明明都快破产了,是不是你替他造毒品赚的钱?”
“是。”
蒋眉儿的眼前模糊了,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串一串地滚落了下来。
她抬手狠狠地抽了面前的男人一巴掌,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她不傻,在听警察说毒品和李盛泽有关的时候心里就有猜测。
他们自小相识,从童年时期到少年时期,再到青年时期。
十几年互相陪伴的时光里,她会对他倾诉无法对父母言说的心绪烦扰,他也会对她说他那些浪漫的理想,他对真理的渴望追求,他对科学事业对研究的热爱。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没有秘密,是亲人也是恋人。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知道他不会一声不响地丢下她出国。
她知道他不会回国后对她不闻不问。
除非是他不能。
只是在听他亲口承认之前,她一直还保存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他是有别的苦衷。
“你自己说的化学是用来造福人类的……你为什么要替他造冰毒……你为什么要替他造冰毒……”
她哭得歇斯底里,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失去父母的那天,无边无际的绝望与痛苦像巨兽在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她的心脏,咀嚼着她的血肉。
“李尧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被枪毙,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会死……”
李尧初捂住了胸口,只觉得像是有把锥子在血淋淋地剜着他的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他自小就失去了父母。
后来李盛泽带他回了家,告诉他说以后他是他的父亲。
他恨李盛泽,他也爱他。
他给了他接受教育的机会,给了他接触真理,给了他深造的条件。
所以当他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帮他的时候,他拒绝不了他。
他的脑海中始终都有一支矛和一面盾在相互博弈,每一次交锋都让他痛苦得头疼欲裂。
他知道他会死,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痛恨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痛苦自己再也无法触碰他深爱的女孩。
他从小就爱她,从七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就爱她。
那天她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子,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跟在他身边,喊他哥哥。
失去父母的那些孤独痛苦的时间,她就像一个小暖瓶,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
从七岁到二十一岁,十四年,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她的每一个模样。
她穿着公主裙的模样,她穿着校服的模样,她在舞蹈室练舞的模样,都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中。
她是他的公主,也是他的救赎。
只不过,他自己选择了再次堕入深渊。
他抬手,想替她擦去眼泪,但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条件反射一般地缩回了手。
他转身到了浴室,在洗手池把手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手指被水泡得发白发皱才关上了水龙头。
再出来时,蒋眉儿已经哭得浑身脱力。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男人从浴室走出来也没说话。
李尧初忍着心痛,蹲在了她面前,拿起纸巾,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
“地上凉,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蒋眉儿依旧没有说话。
李尧初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拉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我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看你,今天时间快到了。”
蒋眉儿低低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在她掌心摹画的那根手指上。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头顶有摄像头。
她也知道李尧初有许多话都没有和她说,也不能和她说。
“我明天再过来,你需要什么,可以跟门口的人说。”
手心的那根手指还在轻划,而她也知道他在画什么了。
(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先好好活着。)
李尧初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任性,知道吗?”
“嗯。”